8月20日,留下马三继续在奉天坐镇,子玉和子栋带着三台车开往京都。
今年夏天,蝉鸣似乎格外响亮,也格外焦躁。十九岁的子玉,开着切诺基,副驾上坐着小倩,王建和小谢在后排恹恹地打着盹,刚才的紧张驾驶已经透支了他们全部的精力。郑元开着大哥的座驾在最前面,身后是从奉天调到京都的几个部门经理,三辆车排成小小车队,引擎低吼着,在尚显粗粝的国道上奔驰。
路两旁除了偶尔闪过的白杨,便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绿浪翻滚,无边无际。阳光灼热地烤着柏油路面,空气蒸腾着扭曲的波浪。当车停在锦城外一处小摊旁休整时,子玉跳下车,迎面扑来的是裹挟着尘土与草木腥气的热风。路边有老农蹲着卖瓜,瓜瓤鲜红欲滴,用清凉的井水镇过。一行人蹲在树影斑驳的泥地上,啃着西瓜,汁水顺着手臂往下流,甜意直沁心脾。小倩笑着递来瓜瓤最甜的那一块,额角沁着细密汗珠,笑意却如清泉般甘冽。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再次分离,这丫头一路上分外的痴缠。
大哥姬子栋那时已显露出掌舵者的气魄,手持一部黑色“大哥大”,在信号断续的颠簸途中不停的布置着任务。那声音洪亮地穿透了车窗缝隙,与车窗外掠过的、刷在土墙上的“要想富先修路”的粗粝标语奇妙地交织在一起——这是那个时代特有的背景声,既陌生又喧嚣,仿佛被车轮卷起的尘土一样弥漫在空气里。
暮色四合时分,车队终于抵达山海关。车灯陡然撕开渐浓的黑暗,古老城墙的轮廓在昏黄光线中陡然拔地而起,巨大而沉默,像盘踞在时间河流边的巨兽。车子缓缓驶过城门洞的幽深阴影,那瞬间的暗沉与凉意裹挟着一行人,随即又被甩在身后。在路边找了一家面馆,十几个人匆匆解决了晚餐,便再次上路。暮霭中,那巨兽般的城楼在苍茫暮色里逐渐模糊、缩小,最终隐入车尾扬起的烟尘中,仿佛一个庞大而沉重的时代背影,在车轮下被轻轻碾过。
夜色如墨般浓稠,车流逐渐变多,车灯在无边的黑暗中划出两道固执的光束。当“首都欢迎您”几个霓虹大字骤然跳入视野,京都收费站终于在前方显露了身影。车厢里骤然响起如释重负的吐气声。大哥的大哥大再次响起,他沉稳的声音再次填满狭小的空间。切诺基的司机已经换成了稳健的小谢,王建摇开车窗,咋咋呼呼的指挥着,语气里有止不住的兴奋。子玉悄悄握紧了小倩的手,她的手心温热而柔软。车窗外,都市的灯火正以一种陌生的密度和亮度汹涌而来,像一片光明的海洋正欲吞没从黑暗中驶来的小小车队。
子玉看过地图,但越过神州变化最大的三十年时光,他早已分不清那里是哪里。大哥新买的地图里上,二环已经实现封闭,三环却留着西北一片,还未全部贯通。而他们所处的位置,离三环上的国贸桥,直线距离还有十几、二十公里。
“咱们就在通州站附近休息一晚,这块离着明天要去的地方近!”姬子栋指挥着大家下车,后车上下来一个管后勤的,迅速的跑向通州宾馆。
“咱们咋不进城?我还想看看晚上的天安门呢!”王建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了抽烟,边吸边吐槽。
“一会车给你,你自己去吧!”小谢撇嘴道:“瞅把你得瑟的,还要看夜景,你咋不上天呢!”
“你把介绍信给我,你看我敢不敢进京!”王建扬扬头,弹了弹烟灰,样子学的很老道,实际上一瞅就是个生瓜蛋子。
“他俩真是活冤家!”坐了一天车,小倩挽着子玉的手,站在夜色里,笑着看着打嘴仗的两个人,低声对子玉道。
“上辈子应该是夫妻!”子玉撇撇嘴,小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饱满蹭的子玉心里痒痒的。
“小鱼儿,小倩,你们饿不饿?”大哥指着远处的一个明亮的大院道:“那块是个饭店,味道还不错,一会咱们去吃一口。”
“这都九点多了,还吃么!”子玉不太想吃饭,转身问冤家二人组,“你们饿不?”
“我饿了!”王建举手。
“饿死鬼托生的!”小谢嘟囔着,其实他也没太吃饱。
“小元,你去安排一下!”姬子栋嘱咐郑元。
“姬总,房间安排好了,大家拿一下行李吧。”后勤小吴从宾馆里跑出来,一行十四人,定了四个标间,两个三人间。
“行李先放车上,咱们吃完饭再回来。”姬子栋挥挥手,带着大家步行走向大院。
“大哥,你看的那块地离这有多远?”
“再开个十分八分的就到了。这块地离着通州火车站比较近,还靠着102国道,公路、铁路都方便,地价也便宜,进京也就半小时。这里刚撤县建市,还是个大农村,咱们在这里杀猪、种菜、建房子,干点啥也都不耽误。”
“那20亩也不够干啥的,顶多建个冷库,盖个办公楼。”子玉盘算了一下,又问:“这里地价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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