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在下一刻恢复了流动。
李怜曦终于哭累了,也仿佛将积压了十八年的阴霾一并哭了出去。
她靠在林夕肩头,呼吸渐渐平稳,只是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轻轻抽噎一下。
意识回笼,她感受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和自己方才的失态,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立刻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
她轻轻开口,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后的沙哑,像是在问林夕,又像是在问自己:
“太晚了……晚上,留下来好吗?”
话音落下,她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随即又像是要掩饰什么,补充道:“我……我给你准备客房。”
林夕懂她的意思。
那句“留下来”是真实的渴望,而“准备客房”是理智的矜持与试探。
她在害怕,害怕被拒绝,也害怕这刚刚萌芽的情感太过迅猛。
“嗯。”
他给出了简短却无比肯定的回答,手臂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李怜曦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和喜悦涌上心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甚至感觉,自己彷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不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苏太太,而是回到了无忧无虑、可以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高中时代。
她从他怀里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湿巾仔细擦拭着自己哭花的脸,努力恢复平日里的端庄。
然后,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拉住林夕的手,带着他走上二楼。
她带他来到主卧旁边的一间宽敞客房。
这个房间,原本是准备给苏糖糖父亲的,但他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因此这个房间也一直空置着,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主人。
十几年来,林夕是踏入这个房间,乃至这整栋别墅的第一个男性客人。
李怜曦带着他参观房间,变得有些喋喋不休,像是在用话语掩饰内心的紧张与雀跃。
“睡衣我给你准备好了,是新的,已经洗熨过了。”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全新的,我和糖糖上次就准备好了……本来以为你会在她生日那天来的,后来才知道你去了香港。”
她细致地介绍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停留显得更理所当然一些。
她指着房间布局:“这间房的左边是我的卧室,右边是糖糖的房间。我妹妹……嗯,她偶尔也会来住几天。”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妙的默契,不像初识的男女,反倒像是共同生活了许久的夫妻,自然而又随意。
林夕也顺着她的话,聊了些在香港的趣事,避开那些血腥与纷争。
李怜曦则更多地谈论着女儿,说苏糖糖小时候的糗事,说她如何古灵精怪。
“她从小就特别渴望有个爸爸,”李怜曦的语气带着心疼,
“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因为别的小朋友说她没爸爸,跟人打过架。
后来上了初中,大概是懂事了,知道了一些苏家和她生父的事情,就再也不问了……现在好了,她终于有个‘干爹’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委婉,抬头看着林夕:
“林夕……以后,你能不能……每周或者有空的时候,多来家里几次?陪陪糖糖。
不需要你特意做什么,哪怕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看报纸,让她感觉家里有个男性,有个依靠,她心里就会有安全感,可能……就不会那么叛逆了。”
林夕看着她眼中小心翼翼的期盼,郑重地点头答应: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在上海,一定常来。就算我不在,也会经常给糖糖打电话。”
这不是敷衍,而是承诺。
两人在客房门口互道了晚安。
没有逾矩的举动,只有眼神交汇处无声流淌的暖意。
李怜曦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后躺在宽大的床上,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林夕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怀抱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这一夜,她想着他入睡,十八年来如影随形、纠缠着她的那些冰冷噩梦,竟破天荒地没有出现。
翌日清晨,李怜曦在一种久违的轻松感中醒来,感觉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她心情愉悦地亲自下厨,为孩子们,也为这个别墅迎来的第一个特殊男主人准备早餐。
佣人在旁边打下手,但主要的工序几乎都是她亲手完成的。
她本想去叫女儿们起床,却看到苏糖糖已经像只小兔子一样溜进了林夕的房间。
小丫头拿着自己的毛绒手办,调皮地在林夕脸上挠痒痒。
“爸比!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林夕被弄醒,睁开眼就看到苏糖糖放大的笑脸,无奈又宠溺地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小鼻子。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俨然一对真正的父女。
苏糖糖又兴冲冲地去把自己的三个小伙伴都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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