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良伫立战壕的阵地上,望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组建这支引诱部队的往昔。
那是一场近乎严苛的选拔,从原二连和九连总计近700人中,挑选出体能、射击等各方面都极为优异的战士。胡义定下的标准堪称极高,最终入选人数限定为85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体能要求尤为苛刻:需全副武装完成5公里越野,十七分钟内到达者才算合格,而后择优录用。
在这支精挑细选的85人部队里,60多人来自原二连——那可是独立团赫赫有名的尖刀连,与九连之间可谓生死冤家。平日里,两连摩擦不断,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拳脚相向。
而马良和田三七,当时都在角逐引诱部队指挥官这一关键职位。他俩的体能水平在伯仲之间,几乎同时冲过5公里越野的终点线。最终,马良靠着罗子给出的歪主意,幸运地赢得了这个职位。
然而,自担任指挥官以来,马良心中始终隐隐担忧。虽说二连和九连平日里私下联合打鬼子时从不含糊,堪称最佳拍档,但毕竟两个连队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积怨已深。他实在害怕这两支部队在关键时刻无法融洽配合,掉链子影响整个作战计划。这种担忧如影随形,即便偶尔看到战士们训练时的默契瞬间,也难以彻底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选拔结束后的那段日子,马良深知磨合队伍迫在眉睫。他组织了一系列高强度的协同训练,从战术配合到生活互助,试图打破二连和九连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起初,训练场上,九连的战士们总是自成一小撮,二连的战士们也聚在一起,泾渭分明。大家虽然都按要求完成训练任务,但彼此之间交流甚少,气氛略显尴尬。
训练休息时,二连战士们聚在一处,低声谈论着往日九连那些“不地道”的事儿;九连战士们则在另一处,对二连的傲慢劲儿嗤之以鼻。
但随着日复一日的同吃同住同训练,情况悄然发生着变化。高强度的训练让战士们彼此的了解日益加深,那股想要在独立团压对方一头争个高下的劲儿,逐渐转化为对引诱鬼子进入埋伏圈给被鬼子残害的亲人报仇和立下大功的渴望。他们明白,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有一次,在一场模拟战斗训练中,二连的李二蛋不小心扭伤了脚,九连的张大头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临时医疗点跑。在奔跑的过程中,张大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安慰着李二蛋:“你小子,可别给咱这队伍掉链子,等你好了,咱一起把鬼子引进包围圈,让他们有来无回!”李二蛋趴在张大头背上,心中满是感动,他从未想过,平日里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九连战士,会在关键时刻对自己伸出援手。
从那以后,类似的互助场景越来越多。战士们开始相互开起了玩笑,不再像从前那样针尖对麦芒。训练之余,时常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二连的战士会教九连战士如何更精准地投掷手榴弹,九连的战士则会分享一些在工事建造和破解鬼子班组进攻的小窍门。
终于,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一位老九连老兵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众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刺刀鞘,感慨地说道:“真正不容易啊,俺们是从近700人里挑出来的,个个都能直接当班长,个个都是打鬼子的好汉!咱们能参加这85人的诱敌部队,那可不是啥前世因果,是能凑在一块儿打鬼子、过命的大缘分。兄弟们,我说实话——要是我在这场战斗中光荣了,家里就一位老娘,到时候就拜托各位多照看两眼了!”
二连的年轻战士赵有福,听到“老娘”两个字时,眼睛瞬间红了。他猛地摸出胸口贴身藏着的手绢——那是与他看对眼的一位邻村姑娘送他的,上面还绣着朵淡粉梅花,后来姑娘被扫荡的鬼子害了,这手绢就成了他唯一的念想。此刻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刺刀,刀尖在指尖轻轻一挑,再用力一攥,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他看也没看渗血的手指,直接按在绣着梅花的绢面上,一道暗红的血印顿时晕开。
然后,他攥着手绢站起身,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格外坚定,对着全体85名引诱部队成员说道:“今天我赵有福在这发个誓!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的亲兄弟!你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只要我赵有福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愿意认下我这个不成器兄弟的,就来这手绢上留下自己的血——让咱们的血流到一起,做真正的亲兄弟!”
话音刚落,一阵金属出鞘的“唰唰”声接连响起。战士们纷纷拿起刺刀,有的咬着牙干脆利落地在指尖划下,有的先对着手绢顿了顿,随即眼神一凛,指尖瞬间见红。大家排着队,一个个将带血的指尖按在绢面上,原本洁白的手绢,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血印铺满,像一面染了血的小旗,在月色下泛着刺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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