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清晨6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雪雾还没散尽,零下42度的严寒把坑道射击孔的冰棱冻得像出鞘的剑。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冰壁上,手里攥着一封刚从师部转来的信——信封边缘被冻得发脆,右上角贴着一张小小的红色邮票,邮票上的天安门在雪光下泛着模糊的光。这是入朝三个多月来,他收到的第一封来自国内的信。
“军长,您咋不拆开看?”通信兵小李端着一碗雪水煮的稀粥走进来,粥碗在冰面上滑了一下,被李云龙伸手扶住。他的指尖触到信封上的字迹,顿了顿——那字迹娟秀,带着点刻意的工整,不像部队文书的笔锋。“谁寄来的?”82师师长赵天雷凑过来,后背的伤口还没好利索,一动就扯得疼,却仍好奇地盯着信封。
李云龙没说话,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捏着信封封口,来回搓了好几下,才把封口搓开。里面只有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纸上还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边缘被冻得卷了边,却带着点淡淡的黄,像极了晋西北秋天的颜色。信上的字写得很小,怕浪费纸似的挤在一起:“李军长亲启:我是野战医院的护士田雨,上月从晋西北调到东北志愿军后方医院,听伤员说您在朝鲜打仗,托人给您寄封信。知道您忙,不用回信,只盼您和战友们都安好,等你们打赢了,我给你们煮小米粥。”
“田雨?”李云龙念出名字,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离开闽南时,野战医院里那个总低着头给伤员换药的女护士——她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辫子梳得一丝不苟,给伤员包扎时,手指会轻轻按一下伤口周围,问“疼不疼”,声音软得像棉花。当时他正忙着清点弹药,只匆匆跟她说了句“谢了”,就转身走了,没成想她会寄信来。
“军长,这田护士……是您认识的?”赵天雷看出点门道,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李云龙把信纸折好,塞进贴身的衣兜,银杏叶却没放回去,捏在手里转了转:“别瞎猜,赶紧喝粥,喝完了去查前沿的反坦克壕。”可他的指尖却仍残留着信纸的触感,那片干枯的银杏叶在掌心硌着,像颗小小的火种,把心口烘得有点暖。
二、雪野相遇:绷带里的牵挂,换药时的家常
上午9时,美军的炮火试探刚停,野战医院的医疗队就顶着雪雾赶到了坑道。刘小梅带着卫生员们迎上去,看到领头的女护士时,愣了一下——那护士穿一件厚棉袄,棉帽耳罩上结着冰碴,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正是信里提到的田雨。
“刘护士,我们带了些青霉素和绷带,还有国内送来的冻伤膏。”田雨的声音有点喘,显然是赶路太急,她的棉鞋上沾满了雪,裤腿湿了半截,冻成了硬壳,却仍笑着把药箱递过来,“还有些伤员的信,托我们带来的。”
刘小梅刚要接药箱,就听见坑道里传来李云龙的声音:“药都送到了?”田雨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手指绞着棉袄的衣角:“李军长,您也在这儿。”李云龙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手上,那双手的指关节处裂了好几道口子,显然是长期给伤员换药,被药水泡的:“怎么不让战士们帮你扛药箱?”
“不用,我自己能行。”田雨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冻伤膏,“这是新到的冻伤膏,您和战友们手上的冻疮,擦这个管用。”说着,她走到赵天雷身边,看到他后背的伤口,皱了皱眉:“您这伤口得重新处理,不然要感染的。”
赵天雷往后退了退:“不用麻烦,我这皮糙肉厚的,挺挺就过去了。”田雨却没让他走,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酒精:“不行,伤口感染了会耽误打仗的。”她让赵天雷坐在雪地上,自己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后背的绷带——绷带粘在伤口上,她用雪水沾湿纱布,一点点往下揭,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田护士,你咋想到来朝鲜的?”刘小梅蹲在旁边帮忙,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田雨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软乎乎的:“我哥是志愿军,去年在长津湖牺牲了,我来这儿,既能给伤员换药,也能离他近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听伤员说,李军长他们打得特别英勇,我就想过来帮忙,哪怕只是煮点粥、换个药也好。”
李云龙站在旁边,看着她给赵天雷换药的样子——她的睫毛上沾着雪粒,落在眼睑上,化成水又冻成冰,却仍专注地盯着伤口,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擦拭。他突然想起信里那句“等你们打赢了,我给你们煮小米粥”,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
三、月夜寄信:雪地里的笔迹,每句话都裹着盼
傍晚6时,雪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雪野照得像铺了一层银。田雨和医疗队的护士们在坑道里给伤员换药,忙到现在才歇下来。她坐在雪地上,从药箱里拿出一张信纸,想给家里写封信,却发现钢笔尖被冻住了,写不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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