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四年五月廿,司天监城外工坊的院子里,罕见地聚满了身着绸缎的乡绅。张乡绅摇着折扇站在最前,身后跟着城西的李乡绅 —— 此人素来谨慎,手里总攥着本账册,连走路都在盘算成本;还有城南的王乡绅,是做木材生意的,眼珠转得快,最懂 “以利谋事”。院角的老槐树下,农夫们也围了一圈,张老汉扛着新做的谷风车把手,李老二则抱着个装满麦粒的布包,都想听听这些 “大人物” 要商议什么。
沈序站在石台前,台上摆着曲辕犁、谷风车、翻车的缩小模型,还有一本摊开的账册 —— 上面记着半个月来农具的成本、售价与百姓反馈。“诸位乡绅,” 他声音洪亮,目光扫过众人,“前几日张乡绅提议批量造农具,如今已有青州、德州的农户托人来订,单靠咱们工坊的匠人,怕是赶不上需求。今日请大家来,是想商议成立‘利民农具社’—— 工坊出图纸、派匠人指导,诸位出资金、建分坊,按成本价加一成利润售卖,让更多州县的百姓用上好农具。”
话音刚落,李乡绅就皱起眉头,翻着手里的账册:“沈吏,不是李某泼冷水,建分坊得买地、招匠人、运材料,这些都是钱。成本价加一成,能回本吗?万一亏了,咱们……”
“亏不了!” 王乡绅打断他,指着石台上的谷风车模型,“我前几日去德州送木材,见农夫们用旧风车扬谷,一天才扬两石麦,还浪费一成粮。咱们的新风车,一天能扬五石,还能选种 —— 就这效率,农户就算借钱也会买!再说,咱们建分坊用的木材,我按成本价供应,能省不少钱!”
张乡绅也跟着点头,拍了拍石桌:“李兄放心,我已让人算过账 —— 一架曲辕犁成本五十文,卖五十五文,看似赚得少,但量大了就有利润。而且咱们做的是‘利民’的事,百姓念咱们的好,日后收租、收粮,他们也会更配合,这可是比银子还金贵的名声!”
农夫们听了,纷纷附和。张老汉往前凑了凑,举着风车把手道:“俺们村买了五架谷风车,扬谷快了,今年麦收比往年早了五天,还多收了两成粮!诸位乡绅要是建分坊,俺们农夫也能来帮忙打杂,不要工钱,管顿饭就行!”
李乡绅低头算了算账册,指尖在 “成本” 二字上敲了敲,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农夫期待的眼神,终于松了口:“行!李某信沈吏的,出一百两银子,再出城郊的半亩地,建德州的分坊!”
“好!” 沈序笑着点头,从袖中取出早已拟好的 “农具社规”,“社规有三:一、所有农具必按工坊图纸造,不许偷工减料;二、售价必按成本加一成,乡绅不得私自涨价;三、每季度拿出一成利润,帮贫困农户免费修农具 —— 这三条,诸位若同意,便在社规上画押。”
众乡绅传阅社规,见条条都为百姓着想,又不亏自己的本,纷纷提笔在社规末尾画押。王二柱凑过来,探头看社规,见上面写着 “管匠人饭食,每日两餐,每餐一荤一素”,忍不住笑道:“沈吏,这社规好!俺们以后也是‘社里人’了,是不是天天能吃荤菜?”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连素来严肃的李乡绅都笑了:“王小子,只要你好好教分坊的匠人做农具,别说荤菜,给你加个鸡蛋都行!”
工坊里顿时热闹起来,乡绅们商议着分坊的选址 —— 张乡绅负责京城周边,李乡绅管德州,王乡绅则对接青州;赵伯带着几个老匠人,负责去分坊指导技术;苏微则帮着算成本、记订单,她算得又快又准,李乡绅看了都忍不住赞:“苏吏这算学,比我家账房先生还厉害!”
不出十日,“利民农具社” 的牌子就挂在了工坊门口,红底黑字,格外醒目。德州的分坊率先动工,王二柱带着五个匠人去指导,刚到德州,就被农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 有的送木料,有的送粮食,还有的带着自家孩子来学做农具,说 “学会了也能帮着乡亲们造”。
六月中旬,第一批从分坊造出的曲辕犁、谷风车运往青州。青州知府见农户们用得好,特意写了封感谢信给农具社,还派人来订了两百架农具,说要分发给下辖的贫困村。消息传到京城,连户部的小吏都来打听,想给老家的亲戚订一架谷风车。
沈序的声望,也从京郊的底层百姓,渐渐传到了乡绅阶层。以前见了农夫都躲着走的乡绅,如今见了沈序,都主动拱手打招呼;有的乡绅还特意邀请沈序去家里赴宴,想请教改良农具的法子 —— 沈序却每次都带着农具模型去,宴席上不谈吃喝,只谈 “如何让农具更省力”,乡绅们不仅不恼,反而更佩服他的 “实证利民”。
这日,沈序刚从德州分坊回来,就见陈武带着一名亲兵来找他。陈武神色凝重,拉着沈序走到工坊角落,低声道:“沈吏,你可得小心!我刚从军营听说,虞嵩最近总往二皇子府跑,还跟二皇子的亲信说‘沈序的农具社影响太大,再不管,恐生祸端’—— 他们怕是要对你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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