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一年春闱放榜前一日,算学馆的晨光里都掺着木锯的清香。王二柱正领着匠人给新造的“测风仪”装铜轴,周小福蹲在旁边,用木炭在地上画算筹,教匠人孩子算“器械承重账”,小家伙板着脸道:“这根木梁能扛三百斤,加两根铁箍就多扛五十斤,算错了仪器会塌,可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院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震得青砖缝里的残雪都簌簌往下掉。门房老胡探出头一看,当即吓得缩了脖子,转身就喊:“沈大人!萧将军带着兵马来了!”
沈序刚把整理好的《匠人功绩册》装订成册,闻言走到门口。只见萧彻一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门前,身后是两百名盔明甲亮的亲兵,手里举着“钦命护匠”的鎏金牌,晨光洒在甲叶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沈卿,”萧彻翻身下马,将一封兵符文书递过来,“陛下准了我的奏请,命我调京营禁军分驻各地匠人分坊,再敢有地方官刁难,以‘抗旨’论罪!”
王二柱扔下手中的铜轴就冲过来,围着亲兵转了两圈,摸着人家的甲胄啧啧称奇:“萧将军,您这兵威,比去年黄河大堤的洪水还吓人!那些贪官污吏见了,保管腿肚子转筋!”
萧彻被他逗笑,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锦盒:“这是陛下赏的‘护匠令牌’,每个分坊发一块,挂在坊门正中央,比地方官的印信还管用。我已让人把禁军分成十队,分别赶往江南、山西、川蜀,苏州那边我亲自去——李老三他们被关了这些天,我得去给他们松绑。”
沈序打开锦盒,里面是十块巴掌大的铜牌,正面刻着“御赐护匠”,背面是斧凿图案,与匠人联盟的火印正好呼应。“有劳萧将军。”他将《匠人功绩册》递过去,“这是我连夜整理的,从江南防汛的校准仪到边境的改良弩箭,每一项功绩都附了百姓证词和地方官的签章,你带去朝堂,也好让陛下看清匠人的功劳。”
萧彻接过功绩册,翻了两页就拍案叫好:“沈卿想得周全!上次朝堂上张敬之骂匠人是‘市井之徒’,我倒要让他看看,这些‘市井之徒’比他这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强百倍!”他翻身上马,对亲兵大喝一声,“出发!先去苏州府,把李木匠他们接出来!”
马蹄声渐远,苏微捧着刚收到的急报走进来:“沈大人,山西分坊传来消息,萧将军的先头部队刚到太原,就撞见地方官要把匠人们发配去修皇陵。禁军亮出令牌后,那地方官当场就瘫了,连说‘是误会’。”
“不是误会,是贼心不死。”沈序冷笑,“张敬之虽被下狱,但他的党羽还在各地任职,这些人不敢明着对抗,就玩这种阴招。你立刻备车,我去趟户部——匠人分坊复工需要木料和铜铁,得让户部尽快调拨,不能让他们因为缺料误了观测仪的赶制。”
周小福举着算盘跑过来:“沈大人,俺跟您去!俺算过,山西分坊要造五台观测仪,需用铜三百斤、铁八百斤,户部要是敢克扣,俺就用算学跟他们讲道理!”
户部衙门外,侍郎赵德昌正慢悠悠地喝着茶。听说沈序来要物料,他眼皮都没抬:“沈大人,如今春闱刚过,国库要拨银给新科进士办恩荣宴,木料铜铁都优先供应工部修皇陵,匠人分坊的事,再等等吧。”
“等不了。”沈序将功绩册放在他面前,“山西近日有雪灾预警,观测仪需在十日内置办完毕,若因缺料延误预警,百姓受灾,这个责任谁担?”他指着册子里的记录,“去年山西用匠人造的排水车,救了三万亩麦田,折合税银两万两,如今不过是要三百斤铜,赵大人难道要因小失大?”
周小福趁机把算盘往桌上一放,噼啪拨了两下:“赵大人,俺算过,皇陵修殿用的铜,多报了两百斤,正好够山西分坊用。您要是把这两百斤铜拨给我们,既不耽误皇陵工期,又能救百姓,多划算呀!”
赵德昌脸色一变——多报物料是他想中饱私囊的小把戏,没想到被一个半大孩子戳穿。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既然如此,本官即刻下文,让库房拨料。沈大人放心,绝耽误不了观测仪的赶制。”
离开户部时,周小福得意地扬着小脸:“沈大人,俺这算学是不是比您的道理还管用?”沈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的算学是道理的根基,没有数据,道理就成了空话。”
与此同时,苏州府衙外已是人声鼎沸。萧彻的禁军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他本人则坐在府衙前的石狮子上,手里把玩着护匠令牌,看着苏州知府王怀安满头大汗地指挥差役开门放人。“王知府,”萧彻声音洪亮,“李老三他们二十三个匠人,一个都不能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这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王怀安战战兢兢地回话:“萧将军放心,都……都在里面,下官这就请他们出来。”他心里叫苦不迭——张敬之倒台后,他就知道这事要糟,可没想到萧彻来得这么快,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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