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堤工地的夯土号子声震彻河岸,日头刚爬过树梢,第三段堤坝的外层石料就已砌好了大半。百姓们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脊梁往下淌,却没人喊累 —— 想到日后能免费用水、踩着省力水车耕种,连脸上的泥痕都透着笑意。铁夯扛着一块五寸见方的石料,健步如飞地走上堤坝,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柳家狐狸耍阴招,百姓齐心筑新巢,堤坝牢似浑天仪,洪水来了也得跑!”
这话逗得周围百姓哈哈大笑,连萧彻派来的将士都跟着起哄。苏微拿着算筹在工地上穿梭,核对物料消耗:“沈兄,今日石料用了三百二十块,石灰消耗两百斤,都按登记册核对无误,没有短缺。”
沈序点点头,目光扫过工地角落的物料堆 —— 那里的石料、石灰、铁钎都码放整齐,每一堆上都插着木牌,写着 “张家庄捐赠石料五十块”“匠盟烧制石灰一百斤”,旁边还站着两个匠人联盟的弟子,拿着麻纸和毛笔,登记着每一笔物料的出入。这 “物料登记制”,正是他借鉴司天监的数据记录规范定下的:凡入工地的物料,无论多少,都要登记在册,标注来源、数量、用途;领用需签字,损耗要说明,确保每一件东西都有据可查。
“还是沈先生想得周到。” 负责登记的匠人弟子笑道,“前日有个村民不小心碰碎了一块石料,按规矩登记了损耗,大家都没二话。要是没这规矩,真丢了东西、坏了物料,还不知道是谁的责任。”
沈序笑了笑,心里却没放松警惕。柳承业连毁空工坊、散谣言的招都使过了,如今眼见堤坝即将完工,水费垄断彻底崩盘,绝不会善罢甘休。当年虞嵩对付他,就是派亲信偷偷销毁刻漏部件,如今柳承业大概率会故技重施,派人行窃破坏。
“铁夯,夜间巡逻的班次安排好了吗?” 沈序问道。
铁夯拍着胸脯道:“早安排妥了!俺和木巧各带一队匠人兄弟,分上下半夜巡逻,重点盯着物料堆和堤坝工地,保证连只老鼠都跑不进来!谁敢来捣乱,俺一铁锤敲得他找不着北!”
果不其然,柳府书房里,柳承业正对着柳福咆哮:“沈序那小子倒是精明,搞什么物料登记!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会派人混进去捣乱!当年虞嵩能毁了他的刻漏,我就能毁了他的堤坝!”
柳福躬身应道:“家主英明!属下已经挑了三个手脚麻利的家丁,让他们换上粗布衣裳,装作周边村落的百姓,混入筑堤队伍。他们手里都藏着小凿子,趁人不注意就凿碎石料、松动铁钎,再偷几件工具,保管让沈序的工地乱成一锅粥!”
“做得好!” 柳承业阴恻恻地笑了,“不仅要破坏,还要做得隐蔽,别让人看出破绽。等他们乱了阵脚,我再派人散布谣言,说沈序管理不善、物料失窃,让百姓们对他失去信心,看他还怎么修堤!”
次日一早,三个穿着打补丁粗布褂的家丁,混在前来筑堤的百姓中,溜进了工地。他们装作卖力干活的样子,扛着石料、推着独轮车,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物料堆和刚砌好的堤坝,寻找下手的机会。
其中一个瘦高个家丁,趁着众人都在夯土,悄悄溜到物料堆旁,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凿子,对着一块刚运来的石料狠狠凿去。“咔嚓” 一声,石料边角被凿掉一块,变成了残次品。他刚想把凿子藏起来,就被旁边搬木料的老匠人瞥了一眼。
“后生,干活咋这么毛手毛脚?” 老匠人放下木料,指了指那块残损的石料,“这石料是用来砌堤坝外层的,边角碎了可不行,得按规矩登记损耗。”
瘦高个家丁心里一慌,连忙点头哈腰:“俺…… 俺不小心碰的,这就去登记。” 他心里暗骂老匠人多管闲事,却只能硬着头皮去物料登记处,胡乱签了个假名,心里盘算着晚上再好好 “折腾”。
到了午后,另一个矮胖家丁趁着换班休息,偷偷溜到刚砌好的堤坝旁,用脚悄悄踢了踢固定石料的铁钎。铁钎被踢得松动了几分,他正想再用力,却被路过的木巧逮了个正着。
“你干啥呢?” 木巧眼神锐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铁钎是固定石料的,踢松了会影响堤坝稳固,你不知道吗?”
矮胖家丁脸色发白,挣扎着道:“俺…… 俺不小心绊了一下,不是故意的!”
木巧哼了一声,没再多问,却悄悄给旁边的匠人联盟弟子使了个眼色 —— 这家丁刚才干活时磨磨蹭蹭,眼神飘忽,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夜幕降临,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火把还在物料堆和堤坝旁燃烧,映得人影绰绰。铁夯带着一队匠人兄弟,手持铁锤、木棍,沿着工地巡逻,脚步声沉稳有力。“都打起精神来!柳家的狐狸指不定啥时候就来捣乱,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走到物料堆旁,铁夯忽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有动静!”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顺着铁夯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个黑影正蹲在工具堆旁,偷偷往怀里塞着凿子、木尺等工具。正是那三个混进来的家丁,他们趁着夜色,想偷些工具出去,再顺便破坏几堆石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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