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的夯土号子正喊得震天,柳府囚车刚押往颍州府衙,一封弹劾奏疏已快马加鞭送抵京城太极殿。奏疏上,柳承业联合三位淮河流域出身的文官,字字泣血控诉沈序 “擅动民力、扰乱地方、私结乡野、对抗士族”,末尾还附了柳家历年 “捐粮济民” 的假账册,企图复刻当年虞嵩联合文官集团打压实证的老路。
消息传到淮河工地时,沈序正和苏微核对泄洪渠的坡度数据。小漏抱着刻漏铜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沈先生,京城里来人了!是李御史,说是奉陛下旨意,来核查您‘擅动民力’的事!”
铁夯一听就炸了,扔下手里的铁锤,震得泥点飞溅:“什么狗屁御史!肯定是柳承业那老狐狸买通的!当年虞嵩就联合文官诬陷您,现在这群人又来这套,真当咱们好欺负?”
沈序却异常平静,只是将算筹轻轻放在麻纸上:“急什么?当年黄河溃堤,虞嵩联合半个文官集团弹劾我‘篡改数据、妖言惑众’,最后还不是被百姓的请愿书和实打实的实证戳穿了谎话?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咱们照章办事便是。”
苏微补充道:“柳承业的奏疏肯定避重就轻,只说‘擅动民力’,不提他垄断水利、偷工减料的事。李御史若是明事理,看了工地实景和百姓心意,自然会辨明是非。”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御史身着绯色官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神色严肃地穿过工地外围的人群。百姓们见是京城来的官,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不少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 他们怕这御史是柳承业的人,会冤枉沈先生。
李御史翻身下马,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眉头微蹙。他刚到颍州就听闻柳承业的哭诉,说沈序强行征召百姓筑堤,弄得民不聊生,可眼前的景象却截然相反:百姓们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却个个面带笑意,夯土的号子声铿锵有力,没有半分被逼无奈的模样。
“下官李嵩,奉陛下旨意,前来核查沈监正‘擅动民力’一案。” 李御史对着沈序拱手,语气疏离,“沈监正,烦请带下官看看你的‘民不聊生’。”
沈序回礼笑道:“李御史客气了。‘民不聊生’不敢当,但‘民心所向’倒是能让御史大人亲眼瞧瞧。” 他抬手示意,“请随我来。”
一行人沿着工地走去,李御史的目光越看越惊讶。只见堤坝分段筑造,每段都有百姓各司其职,壮丁夯土、匠人砌石、妇女送水、老人筛灰,分工明确却又默契十足。没有鞭打呵斥的役吏,只有互相鼓劲的乡亲,连萧彻的将士都混在百姓中干活,玄甲上沾满了泥点,却毫无怨言。
“李御史请看,” 沈序指着一块刚砌好的石料,“这堤坝采用‘夯土 + 石料’双层结构,是按《考工秘录》所载的黄河防汛标准修筑,比柳家偷工减料的破堤坚固十倍。参与筑堤的百姓,都是自愿报名,完工后不仅能免费用水,还能优先获得改良水车,绝非下官强行征召。”
一个正在筛灰的老妇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话:“御史大人,您可别听柳家的瞎话!沈先生是咱们的活菩萨!柳家垄断水利,一亩地水费要半斗米,俺们交不起就只能看着庄稼旱死;沈先生来了,不仅教俺们造省力水车,还带着俺们修堤坝,以后再也不用怕洪水、不用交水费了,这样的好事,俺们就算拼了老命也愿意来!”
“是啊御史大人!” 旁边一个年轻汉子扛着石料跑过来,放下石料喘着气道,“俺是自愿来的,家里的田被柳家的破堤淹了,沈先生帮俺们修堤,就是帮俺们重建家园,这哪是‘擅动民力’?这是为民做主啊!”
李御史脸色微变,没接话,只是继续往前走。走到物料登记处,他拿起登记册翻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百姓的姓名、捐赠的物料、领用的工具,每一笔都有据可查,甚至还有损耗的标注,比官府的账册还要规整。
“这是……” 李御史指着登记册,有些惊讶。
“这是下官借鉴司天监的数据记录规范,制定的物料登记制。” 沈序解释道,“筑堤所用物料,或为百姓自愿捐赠,或为匠盟工坊打造,或为萧将军军营调拨,每一件都明明白白,绝无强征强抢之事。御史大人若不信,可随便抽查任何一户百姓,问问他们是不是自愿参与、有没有被克扣物资。”
李御史没抽查,却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 —— 几个孩童提着小水桶,正给干活的长辈送水,嘴里还哼着新编的童谣:“柳家黑,收水费,堤坝烂,洪水溃;沈先生,来治水,修新堤,水车推;免费用,不受罪,百姓笑,粮满堆!”
童谣声清脆,听得李御史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他为官多年,见过不少强征民力的工程,百姓们要么怨声载道,要么消极怠工,像这样人人踊跃、甚至孩童都自发帮忙的场景,还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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