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的风沙正烈,沈序的驼队刚在烽火台旁歇脚,京中快马就踏着烟尘而来。驿卒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沙砾簌簌掉落,双手高举明黄卷轴:“沈大人接旨!陛下八百里加急,专送西域!”
驼队众人连忙列队接旨,王二憨把夯具往沙地上一戳,竟插出半寸深,他踮着脚张望:“莫不是陛下又赏粟米糕了?”苏微笑着拍了他一下:“休得胡言,仔细听宣。”驿卒展开卷轴,清朗的声音穿透风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序所改良曲辕犁、龙骨水车,利民兴农,实乃实证之典范。今设‘匠作专利’,赐此二器专属勘合——凡仿制者需经匠盟核验,士族私造垄断者,以‘阻扰新政’论罪;匠人与百姓依规使用,永享其利。钦此!”
沈序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匠作专利”四字,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司天监的日子。那时他刚修复浑天仪,李珩也是这般派内侍送旨,说“星象观测需凭实证,朕为你挡着那些‘古法不可改’的聒噪”。如今皇帝把这份支持,从星象延伸到了田垄,他躬身谢恩时,声音里带着沙砾磨过的厚重:“臣沈序,谢陛下为匠人立心,为农桑立命。”
驿卒递上配套的“专利勘合”——两块桃木牌,正面刻着曲辕犁与龙骨水车的图样,背面是“农时总司监制”的阴文印,边缘还嵌着细银丝。“陛下特意吩咐,”驿卒补充道,“这勘合分‘匠用’‘民用’两种,匠人持牌可领木料铁材补贴,百姓持牌能优先借农具。户部已拨银三万两,在各州设‘专利农具坊’,由鲁师傅总领。”
王二憨凑过来,伸手想摸桃木牌,被苏微用帕子拍掉手上的沙:“憨娃,这可不是玩物。有了这牌,以后咱们改的夯具,也能受朝廷护着,士族再不敢随便仿造拿去卖高价。”王二憨眼睛一亮,扛着夯具转圈:“那俺的小夯具,是不是也能刻上这银边?以后走到哪,都算‘朝廷认证’的好东西!”众人被他逗得发笑,连烽火台的戍卒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此时的江南,鲁师傅正带着匠人给新造的曲辕犁装犁铧。徐州农时总站的院子里,堆着刚送来的精铁,忽闻京中差人到,他甩着手上的铁屑就跑出来。当听到“专利”二字时,这五十多岁的老匠人,忽然蹲在地上抹眼泪:“俺爹当年造犁,被士族抢了图样,还说‘匠人手艺不值钱’。如今陛下给咱们立规矩,以后再也不怕了!”
差人递给他“专利总勘合”——一块比桃木牌大些的梨木牌,上面刻着完整的农具图谱,还有鲁师傅的名字。“陛下说了,”差人高声道,“鲁立年改良农具功大,授‘匠作郎’,专管全国专利农具的核验。凡造这两种农具的,都得经您盖印才算数。”鲁师傅捧着木牌,手都抖了,他摸出凿子,在自己的铁砧上刻下“专利”二字,刻得比任何时候都用力。
消息传到苏州钱府,钱家残余的管事们面面相觑。之前他们还盘算着仿造曲辕犁,把价钱抬高三倍卖给百姓,如今这算盘彻底碎了。一个管事嗫嚅道:“这‘专利’是啥意思?难道咱们连犁都不能造了?”账房先生翻着旧册:“当年沈序改刻漏,陛下就护着他;如今改农具,更是立了规矩。咱们要是私造,就是触陛下的霉头,上次钱小五的下场还不够惨吗?”
钱家不敢动,可有些小士族心存侥幸。常州有个姓吴的地主,偷偷让佃户仿造曲辕犁,去掉犁尾的“沈氏印记”,想混在市面上卖。结果刚造了十张,就被匠盟的人找上门——鲁师傅早派徒弟在各州巡查,每台专利农具都有专属记号,像曲辕犁的犁梢上,都嵌着极小的“农”字铁钉。
吴地主还想狡辩,说“犁是田埂上捡的”,却被匠盟学徒当场指出破绽:“这犁的犁铧是歪的,沈大人改良的犁铧有三个弧度,您这仿的,连土都翻不深。”恰好常州知州李嵩路过,见状冷声道:“陛下有旨,私造专利农具者,罚银五百两,还要把仿品当众销毁。你这是明知故犯!”吴地主吓得连忙交罚款,看着自己造的废犁被劈成柴火,心疼得直抽抽。
沈序在西行途中收到鲁师傅的报信,笑着把信递给苏微:“陛下这‘专利’二字,比咱们的铁犁还锋利。鲁师傅把核验做得这般细,以后农具推广再无后顾之忧。”苏微翻开带来的《农具改良录》,上面记着曲辕犁比旧犁省三成力,龙骨水车浇地快两倍:“有了专利保障,匠人们更敢创新了。你看鲁师傅来信说,已经有匠人在试着改棉花脱籽的工具,说要比手剥快十倍。”
王二憨凑过来,指着录上的“棉花脱籽器”图样:“俺也能改!俺看李婆子剥棉花籽,手指都磨破了。俺这夯具的原理,改改就能用来脱籽——轻夯敲壳,漏籽不碎,保管好用!”沈序拍拍他的肩膀:“好啊,等你改出来,咱们也为它请个专利,就叫‘二憨脱籽夯’,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你的手艺。”王二憨乐得直咧嘴,当晚就蹲在驿站门口,用木棍画起了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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