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二皇子旧部的第三日,温州府衙前的广场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几张八仙桌拼成长长的案台,上面铺着崭新的蓝布,鲁师傅带着匠人连夜做的木架立在案台两侧,专门用来搁放账本。王二憨扛着探水夯,在广场四周来回踱步,见有百姓凑过来张望,就粗着嗓子喊:“都别挤!明日沈先生要公开粮账,想查账的都能来,老少无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就传遍了温州城,连周边瑞安、乐清的百姓都推着独轮车往城里赶。周老栓天刚亮就带着老伴来了,手里攥着当年在苏州买粮的粮票,见了李二柱就笑:“俺就说沈先生要给大伙一个明白账,当年在苏州平粮价,他也是把账册贴在码头的墙上,谁都能看。”李二柱扛着个木牌,上面写着“百姓查账处”,闻言道:“这次更排场!沈先生说,要学当年在太极殿呈黄河水位数据那样,让咱们百姓当‘考官’,把账册一页页过!”
辰时刚到,沈序带着苏微、卫凛走上台。他穿着半旧的青色官袍,袖口磨得有些发亮,手里捧着一本封皮写着“淮粮调运总册”的账本,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账册的吏员,账册堆得比人还高。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广场上只听见风吹动木架上幌子的“哗啦”声。
“乡亲们,”沈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前几日有人造谣,说我私吞淮粮、中饱私囊,还故意破坏水井。今日我把所有账册和证据都带来,邀请大伙亲自核查——当年在黄河畔,我用水文数据洗清冤屈;今日在温州,我用粮账和实证,还大伙一个明白。”
话音刚落,王二憨就扛着探水夯跳上台,把夯杆往地上一顿:“谁要是查出沈先生有半分私吞,俺这探水夯第一个不答应!当年俺跟着沈先生挖井,他连百姓送的鸡蛋都要给钱,哪会贪那点粮?”鲁师傅也挤到台前,手里举着半块锯断的木轱辘:“先别慌着查账,咱先说说水井的事!这是钱家余党锯断的轱辘,锯口歪歪扭扭,比俺徒弟初学手艺时还糙;这是从井里捞出来的凿子,上面的漆色,跟钱家粮船的漆一模一样!”
卫凛让人把证物一一摆在案台上,除了木轱辘和凿子,还有钱家护院的供词、密写的书信,甚至连老陈收银子的字据都有。“这些人不仅破坏水井,还联系二皇子旧部,想在沈先生进京路上行刺。”卫凛指着供词,“这上面有他们的手印和签名,已经送刑部备案,一个都跑不了。”
人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个从乐清来的汉子皱着眉道:“俺昨儿在乐清也听人说沈先生贪粮,还说朝廷要治他的罪,原来是这些坏种瞎编的!”旁边的妇人接话:“俺家娃吃了钱家的霉米差点没命,这些士族真是坏透了!”
沈序抬手压了压声浪,让苏微打开第一本账册:“这是淮粮调运的总册,从颍州装船到苏州卸货,每一艘船的船主、运粮数量、耗损多少、运费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比如三月十二的‘颍州一号’,运粮三千石,运费五十两,船主是张老栓,他现在就在台下,大伙可以问问他。”
被点到名的张老栓连忙挤上台,接过账册翻到那一页,指着自己的签名道:“没错!这是俺签的字!那船粮是俺亲自押到苏州的,沈先生给的运费一分不少,还额外给了俺们船工每人两斤新米当路费。”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当时的领款凭证,“这是俺的领款条,上面有粮台的官印,假不了!”
沈序又让苏微翻开销售记录册:“这是江南各州的售粮记录,苏州、常州、温州,每一处官办粮站的售粮数量、价格、买粮人的签名,都有据可查。比如温州的周老栓大爷,四月初八买了六斗米,花了二两银子,这上面有他的画押。”
周老栓快步上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一拍大腿:“是俺的圈!那天俺带着老伴去买粮,苏姑娘还特意给俺挑了袋新米。这账记得比俺家的柴米账还清楚!”他转向人群,高声道:“大伙都知道,柳家当年卖粮一两银子一斗,沈先生卖三斗一两,这要是贪粮,他图啥?”
“图的是让咱们百姓有粮吃!”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立刻引来一片附和。沈序继续道:“还有士族抄没的家产,一共十二万五千两银子,其中五万两用来买钢凿、修水车,三万两赈济流民,四万两修温州的水库和水井,这是支出明细,有温州知府和百姓代表的签字。”
温州知府连忙上前,捧着支出明细册:“本官可以作证,这些银子都用在明处,每一笔都有凭证。沈先生不仅没私吞,连朝廷给的俸禄都捐出来修水利了。”他指着账册最后一页,“这是沈先生的捐银记录,两百两,比本官的俸禄还多。”
这时,有个穿着长衫的书生站出来,拱手道:“沈先生,晚生有一事不明。听闻您运了十好几箱‘货物’去京城,有人说那是私吞的粮食,不知可否解释一二?”这话一出,人群又安静下来,几个外地来的百姓脸上又露出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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