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居,大不易。
苏婉在城西运河边,寻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合适的铺面。位置不算顶好,不在最繁华的御街,但胜在临水安静,带个小院,后面还有个小码头,可以停泊乌篷船,租金也尚在承受范围内。
铺面之前是家生意清淡的书画铺,老板要回老家,急着出手。苏婉没多犹豫,便签下了租契。
她给新店取名——“归云居”。
名字取自“归去来兮”的闲适,也暗合她穿越归墟、如今暂得安宁的心境,更带着一丝对鹤鸣山青云观的念想。
她没有大张旗鼓地开业,只是选了个寻常日子,悄无声息地挂上了黑底金字的招牌,点燃了灶火。
“归云居”依旧延续了她之前的风格——店面不大,只摆得下四五张桌子;每日只做午、晚两市,菜品不多,随季更换,卖完即止;价格不算便宜,但童叟无欺。
不同的是,这次她准备的菜品更加精致,融合了她一路行来品尝到的南北风味,以及她自己对食材和调味的独到理解。既有江南的清淡雅致,也偶有北地的浓油赤酱,甚至还有一些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看似寻常却暗藏巧思的创新菜。
开业头几天,生意冷清。路过的人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规矩古怪的小店,多是好奇张望,却少有人进来。
苏婉也不着急,每日照常备料、烹制,剩下的时间就在后院看书、练功,或是坐在临河的窗边,看着往来船只发呆。
直到几天后,一个偶然路过的老饕,被店里飘出的、一种从未闻过的奇异香气吸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进来。
那天苏婉做的是“蟹粉狮子头”和“鸡火干丝”。
狮子头用肥四瘦六的五花肉细切粗斩,加入蟹粉、荸荠末,摔打上劲,文火慢炖而成,入口松软,蟹鲜肉香,汤汁醇厚。
干丝更是功夫菜,一块白豆干被她片成二十余片,再切细如发丝的干丝,用鸡汤、火腿丝、笋丝烩制,口感软韧,鲜味层层递进。
那老饕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他是临安城里有名的美食家,舌头刁钻,却从未吃过如此将寻常食材做出极致味道的菜!
他当即拍案叫绝,连吃了两碗米饭,将菜汤都拌饭吃得干干净净。
临走时,他意犹未尽,对苏婉道:“老板娘,你这手艺,绝了!比那‘状元楼’的大厨都不遑多让!明日我还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归云居”的味道,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通过食客们的口口相传,在这美食云集的临安城,竟然也渐渐荡开了涟漪。
人们发现,这个新开的“归云居”,老板娘年轻貌美,性子却有些清冷,话不多,但做的菜,每一道都透着用心和功力。看似家常,味道却总能在细微处给人惊喜,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和“灵气”。
尤其是她偶尔推出的、不在固定菜单上的“私房菜”,更是让老饕们趋之若鹜。
有人问她师承何处,她只笑而不答,或者含糊说是“家传手艺”。
也有人见她一个女子开店不易,想打些歪主意,但凡是来闹事的,最后都莫名其妙地吃了瘪,不是走路摔跤,就是吃饭噎着,久而久之,便也无人敢来招惹。坊间传闻,这“归云居”的老板娘,怕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苏婉乐得清静。她开店本就不是为了赚大钱,而是为了有个落脚点,便于隐藏和收集信息。
“归云居”生意渐渐稳定,虽然算不上门庭若市,但也有了不少回头客。来的多是些真正的美食爱好者,或者喜欢这里安静氛围的文人雅士。
她也通过这些食客,听到了更多临安城乃至天下的消息。
这一日,店里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一位是之前那位第一个登门的老饕,姓钱,大家都叫他钱老。另一位,则是一位穿着朴素青衫、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
钱老热情地介绍:“苏老板娘,这位是宋先生,可是咱们临安城有名的学问家,尤其对金石古籍、奇闻异事颇有研究。他听我说起你这里的菜别有乾坤,特意想来尝尝。”
苏婉看向那位宋先生,只见他目光温润,眼神通透,不像普通的腐儒,倒有几分青云观青松道人的气质。
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客气地道:“宋先生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今日正好得了一些新鲜的河虾和春笋,做了道‘龙井虾仁’和‘腌笃鲜’,二位尝尝看?”
“有劳老板娘。”宋先生微微一笑,声音温和。
苏婉亲自下厨,很快将菜端上。龙井虾仁色泽雅致,茶香清幽;腌笃鲜汤色奶白,咸肉与春笋的鲜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钱老吃得赞不绝口。宋先生则吃得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眼中不时闪过赞赏之色。
酒足饭饱,钱老有事先行离去。宋先生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看向正在柜台后算账的苏婉,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婉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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