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朱红宫墙与琉璃殿宇之间,为这秋夜笼罩上一层银辉薄纱。亥时已过,宫门落钥,偌大的皇宫沉浸在夜色之中,唯余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在宫道间回响。
苏婉儿披着一件墨色暗纹斗篷,借着廊柱的阴影悄然前行。日间程郎中在送木匣时,暗中塞给她一张字条,上书戌时档案库有要物,这才决定冒险一探。那个送来木匣的程郎中必定知道些什么,而档案库中或许还藏着其他证据。
红玉提着羊角宫灯在前引路,昏黄的灯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娘娘,今夜是张统领当值,已经打点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苏婉儿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红玉语气中的迟疑。
奴婢听闻,李相近日加派了不少眼线在宫中,特别是通往六部的要道上都安插了人手。红玉的声音带着担忧,要不,还是让奴婢独自前去?
苏婉儿轻轻摇头,目光坚定:程郎中既冒险传信,必有要事。有些线索,必须我亲自去查证。走吧,小心些便是。
二人沿着僻静的宫道前行,绕过灯火通明的乾元殿,转入通往户部衙署的竹林小径。秋夜的寒风卷起落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竹影摇曳,沙沙作响,为这趟夜行平添几分萧瑟。
就在即将抵达户部衙署时,苏婉儿突然拉住红玉,迅速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后。动作轻捷如猫,连斗篷都没有发出声响。
怎么了?红玉紧张地问,手中的宫灯微微晃动。
苏婉儿示意她噤声,目光锐利地望向远处。月光下,几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潜入户部衙署,动作矫健如豹,显然不是普通官员。
是李相的人。苏婉儿压低声音,他们果然也来了。
为首的黑影在门前停下,警惕地四下张望。月光照在他脸上,苏婉儿认出那是李相府上的侍卫统领韩钧,武艺高强,心狠手辣。
娘娘,现在怎么办?红玉的声音带着颤抖。
苏婉儿沉思片刻,忽然计上心头:我们去后窗。程郎中既约在档案库,必是有所安排。
户部档案库的后窗外种着一排茂密的翠竹,正好可以藏身。苏婉儿示意红玉留在原地望风,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步履轻盈如踏云。
透过窗纸的缝隙,她看见那几个黑衣人正在档案库内翻找。韩钧压低声音吩咐:仔细找找,特别是程郎中的桌案。相爷说有个紫檀木匣可能误送到这里了。
苏婉儿心中一惊,果然是为了那个木匣而来。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忽然道:统领,这里有本账册被翻动过,夹页的位置不对。
韩钧快步走过去,仔细查看后脸色一变:有人来过。搜!
苏婉儿急忙后退,却不慎踩到一根枯竹,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外面有人!档案库内传来一声厉喝。
刹那间,数道黑影破窗而出,将苏婉儿团团围住。韩钧冷笑着走近,目光如鹰:原来是苏娘娘。这么晚了,不在永宁宫安寝,来户部衙署做什么?
苏婉儿强自镇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借疼痛保持清醒:本宫奉陛下之命,查阅漕运旧档。倒是你们,夜闯衙署,该当何罪?
娘娘说笑了。韩钧步步逼近,手按在刀柄上,若是陛下旨意,何须深夜前来?不如随卑职去见相爷,解释清楚?
苏婉儿心知绝不能落入李相手中,一边后退,一边思索脱身之策。她的手悄悄探入袖中,握住了赵元宸赠她的匕首,冰凉的刀柄让她心神稍定。
娘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韩钧看出她的意图,卑职劝娘娘乖乖跟我们走,免得伤着玉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走水了!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众人皆是一怔,只见东北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韩钧脸色大变,粮仓紧邻李相府邸,若是火势蔓延...
统领,怎么办?一个黑衣人急问。
韩钧狠狠瞪了苏婉儿一眼,咬牙道:先去粮仓!你们几个,看住她!
大部分黑衣人随着统领匆匆离去,只留下两人看守苏婉儿。苏婉儿看出这两人武艺寻常,心中稍定。
娘娘,得罪了。一个黑衣人上前欲擒住她。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那黑衣人应声倒地。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也被从暗处射来的袖箭击中。
赵元宸从暗处快步走出,一把将苏婉儿护在身后,目光急切:没事吧?
陛下怎么来了?苏婉儿又惊又喜。
朕不放心你独自行动。赵元宸查看她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来得及时。
原来赵元宸早已派暗卫暗中保护苏婉儿,得知她遇险后,立即命人在粮仓纵火调虎离山。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赵元宸拉起苏婉儿的手,李相很快就会发现中计。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远处忽然传来韩钧的怒吼:中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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