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此方天地的极限,林凡(林平之)心中那最后一丝因武学无法寸进而产生的焦躁与遗憾,也便随风而散了。他本就不是执着于长生不死、破碎虚空的性子,前世作为普通人,今生能体验这般波澜壮阔的江湖,登临武道绝巅,拥有温暖的家庭,已然是莫大的幸运。
既知前路已断,他便将重心彻底放在了生活之上。
他取出了当年刘正风与曲洋相赠的《笑傲江湖》曲谱。这对知音以生命谱写的绝唱,他一直珍藏,却未曾细细品味。如今闲来无事,他便开始研习乐器,尤爱吹箫。
以他如今登峰造极的内功修为与对身体精妙入微的掌控,学习任何技艺都事半功倍。不多时,幽幽的箫声便开始时常在福威镖局的后院响起。那箫声初时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便变得圆润通透,时而高亢如云,时而低回如诉。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尝试将自身那浩瀚如海的内力,不着痕迹地融入箫声之中。并非为了伤人,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宣泄与探索,如同绝世剑客随手挥舞树枝,亦能蕴含剑理。
然而,这随手之举,对于寻常武林人士而言,却不啻于穿肠毒药,夺命魔音。
有一次,几个不开眼的江湖宵小,听闻福威镖局富可敌国,又觉林平之多年不出手,或许年老力衰,竟敢趁夜前来行窃。刚潜入后院,便听到了那幽幽箫声。
起初只觉得旋律动人,恍恍惚惚。但不到半曲工夫,几人便觉气血翻涌,内力不受控制地乱窜,耳鼻喉眼开始渗出鲜血,五脏六腑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揉搓!他们惊恐欲绝,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七窍流血而亡,至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完整发出。
此事传出,江湖骇然。“青衫剑”林平之的恐怖,再次以另一种形式深入人心。无人再敢轻易靠近福威镖局,也无人能在那蕴藏着无上内力的箫声中,听完哪怕一首完整的曲子。
* * *
更多的时光,林凡则是陪伴着家人。
他看着儿子林安、女儿林乐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亲自为他们启蒙,教他们读书识字,却并不强求他们习武,只传授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基础法门,希望他们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不必卷入江湖纷争。
妹妹林霜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林凡为她精心挑选了一位家世清白、品行端厚的书香门第子弟,风风光光地将其嫁出。看着妹妹身着嫁衣,哭得如同带雨梨花,又幸福满溢的模样,林凡心中充满了作为兄长的欣慰与祝福。
然而,当轮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林乐出嫁时,这位武功盖世、名震江湖的“青衫剑”,却全然失了方寸。
从议亲开始,他便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哪家的少年郎都配不上他的掌上明珠。定下婚期后,更是时常对着女儿小时候的物件发呆。到了出嫁那天,看着凤冠霞帔、明艳动人的女儿,林凡眼圈泛红,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千叮万嘱,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吉时已到,才万般不舍地松开。
女儿的花轿远去后,岳灵珊看着依旧望着门口怔怔出神的丈夫,忍不住嗔怪道:“当初我嫁给你时,也没见你这般难过。”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
林凡回过神来,揽住妻子的肩,轻叹道:“那如何能一样?你是来陪我,乐乐却是要离开我了。”话语中那份对女儿近乎偏执的宠爱,让岳灵珊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深知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女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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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情,从不因人的意志而停留。
十几年光阴弹指而过。林震南与王夫人终究没能敌过时间的流逝,在儿孙绕膝、安享晚年后,相继寿终正寝,走得平静而安详。林凡以子女之礼,为他们风光大葬,将二老与林家先祖合葬。
又过了些年,岳不群与宁中则也先后离世。岳不群终究在思过崖找到了那处密洞,得到了部分五岳剑法精华,华山派在他手中也勉强维持了声势,虽未能达成他并派五岳的野心,但也算无愧华山列祖列宗,算是得了个善终。
黑木崖上,东方不败的消息渐渐稀少,最终彻底湮灭在时光中,无人知其结局,只留下那段不败的传说。
身边的故人一个个离去,林凡的心境也愈发沉淀。
在他八十岁那一年,与他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岳灵珊,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躺在床榻上,容颜虽已苍老,眼神却依旧清澈,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满足,望着守在床边的林凡。她的气息微弱,却努力维持着笑容。
“平之……”她轻声唤着这个陪伴了她一生的名字,“这辈子……我最快乐的……就是嫁给了你……而你……一直陪着我……”
她的手被林凡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我知道……”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妻子,眼中充满了数十年的温情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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