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博文与长风连夜策马,踏碎一路冰霜,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赶回了双柳镇。他没有丝毫停歇,径直去了巡检司衙门值房。烛火下,主审官周秉仁正对着一叠卷宗揉着眉心,见到风尘仆仆、一身寒气的燕博文闯入,惊得立刻站了起来。
“燕……燕公子?”周秉仁认出他来,心中一惊。
燕博文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一面雕刻着蟠龙纹、质地冰冷的玄铁令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大人,本官燕博文,奉旨密查云州诸案。宋知画一案,现由本官接管。”
周秉仁看清令牌,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襟,连忙躬身行礼:“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宋氏现依律在家看管,有衙役看守,并未收监。下官觉此案疑点颇多,尤其可能牵扯人口失踪……”
“你做得很好。”燕博文打断他,语气稍缓,“谨慎处置,未造成冤屈,保全了关键之人。”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案卷,“明日一早,升堂重审。”
第二日,巡检司公堂。
气氛比前次更加凝重。燕博文端坐主位,周秉仁陪坐一侧。堂下,宋知画依旧镇定,陈宝康强作镇定,而那“车把式”已抖如筛糠。
燕博文没有看陈宝康,目光如冰锥般直刺那车把式,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你,再说一遍,何时、何地、看见陈大力与背药箱的女子交谈?那女子衣着样貌,药箱样式,一一道来。若有半字虚言……”他指尖轻轻敲了敲那面放在案上的玄铁令牌,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车把式被他目光锁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舌头都打了结:“是……是上月……初七,在……在镇东头岔路口……那姑娘穿着……蓝色布裙,药箱是……是深色的……”
“上月初七?”燕博文冷冷截断他,“镇东岔路口因山石滚落,封路整修了五日,直至十二日才通行。你驾车从何处经过?”
“啊?”车把式瞬间傻眼,脸色惨白,他哪知道钦差连这都查清了!
“还有,”燕博文语气更冷,“宋姑娘的药箱乃济世堂白大夫所赠,乃是浅褐色柳木所制,镇上独一份。你口中的‘深色药箱’从何而来?”
“我……我……”车把式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大人饶命!小人撒谎了!是……是陈秀才!他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这么说的!小人根本不认识什么陈大力,也没见过宋姑娘啊!”
满堂哗然!围观的多亲们发出愤怒的议论声。
陈宝康身体猛地一晃,脸上血色尽褪,秀才的矜持荡然无存。
燕博文的目光终于转向他,如同看着一只渺小的虫豸(zhì):“陈宝康,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陈宝康腿一软,再也站不住,“噗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大人!学生也是一时糊涂!是那王府医!是他找到学生,说能帮学生对付宋知画,还能借此找到我爹的下落!证人是他在找的,说辞也是他教的!他说只要咬死宋知画,就能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学生……学生是受他蒙蔽啊!”
他涕泪交加,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体面。
“王府医?”燕博文眼神一厉,“他现在何处?”
周秉仁连忙回道:“回大人,下官已派人去寻,但其住处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燕博文冷哼一声:“勾结讼棍,伪造证供,诬告他人杀人之重罪,其心可诛!陈宝康,你枉读圣贤书!”
他当堂宣判:“陈宝康革去秀才功名,诬告反坐,重责四十大板,以儆效尤!涉案车夫,杖二十,赃银追回!宋知画无罪,当堂释放!”
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拖走面如死灰、连求饶都忘了的陈宝康和那车夫,很快,堂外便传来沉闷的板子声和凄厉的惨嚎。
里正、陈九公和众多村民长长舒了一口气,纷纷议论:
“我就说画儿丫头是冤枉的!”
“这陈家二房,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东西!”
“活该!连秀才功名都作没了!”
宋知画轻轻揉了揉因久站而有些发麻的手腕,走到燕博文面前,郑重一礼:“多谢燕公子……多谢钦差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女清白。”
燕博文起身,虚扶一下,冷峻的眉眼在看向她时缓和些许:“分内之事,宋姑娘受委屈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堂外围观的、脸上带着关切与释然的村民们,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地说道:“宋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也算略尽绵力。若姑娘不弃,稍后我与长风,可否至府上叨扰一杯清茶?”
宋知画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落落大方地应下:“大人言重了。寒舍简陋,若大人不嫌弃,自是欢迎之至。”
堂外围观的余里正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身边的陈九公低语道:“这下好了,画儿丫头这算是因祸得福,有钦差大人这句话,往后在这双柳镇,看谁还敢再随意欺辱她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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