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功夫,京城各大茶楼酒肆、坊间巷尾,便开始流传起各种关于医学院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那位世子妃开的什么医学院,竟要招女子学医!啧啧,女子抛头露面,去碰那些男人的身子,成何体统?”一个尖细的嗓音在茶馆角落里响起,带着刻意夸大的惊诧。
“何止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太医院当差,听说那位世子妃的医术,根本就不是正路子!你们想想,她一个侯府小姐,流落乡下几年,从哪儿学来这一身本事?怕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得了什么邪门的传承!”
“真的假的?这可不能乱说!”
“怎么是乱说?太医院的周院判都说了,她那些治法,闻所未闻,与正统医道相悖,不是邪术是什么?让女子行这等来路不正的医术,岂不是祸害人间?”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越传越离谱。从一开始的“有伤风化”,逐渐演变成对宋知画医术来源的恶毒揣测。“妖术”、“邪医”、“牝鸡司晨,家门不幸”之类的字眼,开始频繁地与她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甚至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将之前叶家二房送诅咒之物的事情也翻了出来,隐晦地暗示宋知画本身或许就与这些阴私之事有牵连,才招致如此多的“是非”。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安亲王府和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内,叶婉云气得脸色发白,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岂有此理!他们怎能如此污蔑画儿!什么邪术?画儿的医术是实打实救人性命的!”
宋瑾年面色阴沉,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稍安勿躁。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散播,欲以舆论压人。”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宋昀,“查清楚源头了吗?”
宋昀眼神冷冽:“虽未抓到实证,但所有流言的指向,最终都绕不开太医院那几个老顽固。他们这是见联名上书未能立时奏效,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安亲王府,锦华苑。
顾王妃将宋知画唤到跟前,眉宇间带着忧色:“知画,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可听到了?如今传得不堪入耳,于你名声大有妨碍。这医学院……是否暂缓一二?”
宋知画替婆母斟上一杯宁神茶,神色平静无波:“母妃放心,那些话,伤不了我分毫。”
“可人言可畏啊!”顾王妃叹道,“尤其是女子,名声重于性命。他们说你医术来路不正,这……”
“母妃,”宋知画抬起眼,目光清正坦然,“儿媳的医术,源于古籍残卷,加上自身摸索实践,或许与太医院正统有所不同,但每一方、每一术,皆经反复验证,旨在救人活命,问心无愧。至于女子行医是否有伤风化……”她微微一顿,语气转而坚定,“敢问母妃,若永嘉郡主他日身体不适,是愿意让同为女子的医者仔细查验,还是任由陌生男医隔帘悬丝,模糊断症?”
顾王妃一怔,想起女儿燕静姝,下意识道:“自然是女子更为便宜……”
“这便是了。”宋知画缓声道,“风气之开,总需有人先行。若因惧怕流言便畏缩不前,那女子便永远只能困于内宅,仰人鼻息。儿臣既立志于此,便不惧这些风雨。”
从锦华苑出来,宋知画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廊下经过的丫鬟仆妇虽依旧恭敬行礼,但那偷偷打量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探究与疑虑。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那无形舆论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回到房中,青黛忍不住愤愤道:“世子妃,那些人太过分了!简直血口喷人!您为何不让世子爷出面,狠狠惩治那些散布谣言之人?”
宋知画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在流言蜚语中依旧傲然绽放的玉簪花,轻轻嗅了嗅那清冷的芬芳。
“惩治?”她淡淡道,“如何惩治?流言如水,堵不如疏。他们越是想用舆论压垮我,我越是要站得稳。此刻若大动干戈,反倒显得我心虚气短。”
她转过身,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沉静的冷意:“让他们传吧。黑的说不白,白的也说不黑。医术高低,能否济世,不是靠几张嘴巴决定的。这压力,我扛得住。”
然而,话虽如此,巨大的舆论压力还是带来了切实的影响。原本一些对医学院表示出兴趣的寒门学子开始犹豫观望;少数几个胆大的、想来报名的女子,在家人的强烈反对和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下,也打了退堂鼓。医学院的筹备工作,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之中。
宋知画面上不显,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王府事务,推敲医学院章程,但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书房里的灯,常常亮至深夜。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漫天席卷的污名化浪潮。
就在这舆论纷扰尚未平息之际,安亲王府内,气氛却不似往日平和,隐隐透着一丝凝重的离别之意。
燕博文奉旨巡查北境军务的旨意已下,不日即将启程。北境苦寒,且近年来与北狄摩擦不断,此行虽非直接征战,却也暗藏风险。
锦华苑内,灯火通明。宋知画正亲自整理着几个硕大的行囊,她并未过多收拾华服美器,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药箱上。几个特制的木箱被打开,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药材、成药。
她指尖拂过那些或干燥或湿润的药材,仔细检查着成色和分量。清凉的薄荷、苦涩的黄连、芳馥的当归……各种药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安的气息。她将一包包用油纸仔细封好的药粉、药丸放入箱中,又拿起几个皮质的水囊,里面装着她特制的、可用于清洗伤口的药液。
“这白色瓷瓶里是解毒丹,能解寻常蛇虫瘴气之毒;绿色的是止血散,外伤出血时立刻洒上;褐色的是治疗风寒腹泻的丸药……”她一边放置,一边对站在身旁的燕博文细细叮嘱,声音平稳,却比平日语速稍快,“这些急救包,我让青黛准备了二十份,里面是干净的纱布、绷带、金疮药和缝合针线,你随身带上几份,其余的让亲卫分发下去,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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