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吧,你来的是时候,母后难得醒着。”
窦雪辞躬身行礼,叫上霍景川,一同入殿。
蔺青葙见她进去,并未出宫,转身去了偏殿休息。
柴姑姑端了杯安神茶进来,轻声说,“殿下,陛下今日又派了太医去看望驸马。”
“哼,劳他如此费心,这是想看看驸马还有几日好活呢!”
蔺青葙眼里聚起一团戾气,她年轻时昭明帝就动过将她嫁给朝中新贵,以作拉拢的念头。
若不是她及时察觉,偶然之下遇见骆平江,选了他这个极其不打眼的书生做驸马,还不知要被昭明帝送给谁呢。
本以为到今日,她都年过四十,就是骆平江死,昭明帝还能叫她再嫁不成?
哪知传出骆平江重伤的消息后,宫中太医一日三遍来,又不十分上心给骆平江治伤。
她便看出,昭明帝还真动了那样的心思!
“叫人吊住驸马的命,我倒要看看,他还能闯进我的公主府,杀了驸马不成!”
“是,奴婢会办好的。”
柴姑姑眼中有几分心疼,殿下这些年看着潇洒,实则一直小心谨慎。
生怕不小心落进那位的陷阱里,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仁寿宫
寝殿内,空气中龙涎香与苦涩的药味交缠在一起。
金丝帐幔低垂,太后娘娘躺在层层锦衾之中,身躯轻薄得像一页残纸。
有嬷嬷刚喂她喝了药下去,太后抬起沉重的眼皮,瞧见窦雪辞后,眼眸中泛起一抹慈祥。
“是雪辞来了吗,走近些,叫哀家瞧瞧。”
窦雪辞上前,跪在太后榻前,“太后娘娘安好,是微臣来看您了。”
太后声音有气无力,“快起来,许久不见你,哀家听说你要领兵出征了。
好,很好,若是阿云在世,见到你,不知会喜欢成什么样。”
窦雪辞转瞬便明白了太后口中的阿云是谁,曾有传言,说前朝女将梁朔云是太后的闺中密友。
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微臣亦十分仰慕梁将军,只可惜无缘一见。”
太后苍老的脸上,露出怀念般的笑。
“是啊,从前旧人都不在了,徒留哀家一个人。
不过也好,哀家,就要去见他们了…”
窦雪辞不知为何眼底有些湿热,别过头,拭去一滴泪花。
“太后娘娘别这样说,您身体康健,还要看着我靖国日益强盛,万国来贺呢。”
太后无力地垂下手,轻轻摇头。
窦雪辞见她有自弃之意,病重之人若自身都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立刻招手,叫霍景川上前。
“太后娘娘,这是姑母叫微臣特意给您送来的珍珠团子,软糯香甜,姑母说您从前最爱吃了。”
霍景川上前,故意将头抬起。
虽用颜料涂黑了脸,可那五官轮廓,太后娘娘眼中忽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彩。
“太后娘娘可要尝尝。”
窦雪辞说话间,悄悄看向仁寿宫伺候的下人。
太后心中越发激荡难平,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升起,可却又忍不住期待。
“你们先下去,哀家要同窦将军说说话。”
宫人自不敢不从,纷纷退去。
窦雪辞这才示意霍景川将脸上的颜料擦去,露出一张与先皇竟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太后猛得坐起,像回光返照般,伸手上前死死攥住霍景川的手,将他拉到近侧。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着霍景川,贪婪地看着他脸上每一寸细节。
眼泪却无声无息,大颗大颗地从她深陷的眼眶中滚落…
“明月奴,你是…明月奴…”
霍景川身躯一震,他曾听孔先生说过,自己尚在母亲腹中时,太后曾为他取乳名,便叫明月奴。
欲要他这一生都如明月高悬,洁净,聪慧,无暇。
“皇祖母…”
霍景川声音都在发抖,他在太后眼中看到了一个老人,对孙儿死而复生的欢喜和深沉的爱意。
如此,又怎能不动容。
“哀家的明月奴!”
太后扑过去,将霍景川牢牢抱住。
“是明月奴,你没死,你没死…好,好,皇祖母死而无憾了…”
窦雪辞悄悄退去外殿,将空间留给这对祖孙。
约莫半个时辰后,内殿中太后压抑的哭声才逐渐缓了下来。
霍景川过来,脸上又涂上那层黑色染料,细看,他眼睛有些红肿。
“皇祖母请你过去。”
窦雪辞颔首,走入内殿。太后半靠在榻上,眼中布满血丝,精神却瞧着好了许多。
“雪辞,哀家要替太子,替靖川,谢谢你,还有护国公。”
窦雪辞这才知道,霍景川原名蔺靖川。
又说,“若非护国公将他收为义子,带在身边抚养,哀家的明月奴,不知要受多少苦。
说来,他小时候,哀家还见过,却不知那就是哀家心心念念的明月奴…”
窦雪辞安抚道:“太后娘娘与皇孙殿下重逢,更要好好养着身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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