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杏子林中只剩下秋风卷过落叶的沙沙声,以及数百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全冠清那声色厉内荏的“血口喷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被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所吞没。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董天宝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董天宝对全冠清的矢口否认报以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中蕴含的蔑视与了然,让全冠清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血口喷人?”董天宝微微侧首,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那你且说说,马副帮主身亡当晚,你身在何处?戌时到子时之间,你与马夫人在土地庙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所议何事?莫非是商讨如何为马副帮主诵经超度不成?”
他语气平淡,却将时间、地点说得精准无比,仿佛亲眼所见。这番细节的补充,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全冠清心头,也砸在了所有心存疑虑的丐帮弟子心头。
“你…你胡说八道!证据呢?!”全冠清嘶声喊道,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颤抖的声音已然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
“证据?”董天宝目光转向一旁脸色惨白、娇躯微颤的康敏,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马夫人,你颈后衣领内侧,是否绣着一个不起眼的‘清’字?还有你藏于枕下木匣中的那几封……情意绵绵的书信,需要我当众念出来,让大家品鉴一下文采么?”
“轰——!”
这番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彻底炸开了锅!如果说之前的时间地点还可能被狡辩为巧合或窥探,那这等闺房私密、贴身信物被点破,几乎坐实了两人之间的私情!
康敏“啊”的尖叫一声,双手猛地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她浑身剧烈颤抖,再也维持不住那悲戚的姿态,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怨毒。
全冠清更是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指着董天宝,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董天宝却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撞击:“私情丑事,尚且只是德行有亏!尔等为了掩盖私情,竟敢构陷帮主,动摇丐帮根基,其心可诛!马副帮主分明是死于其成名绝技‘锁喉擒拿手’之下,此手法精要,非亲近之人、或是对此技钻研极深者难以模仿到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固然名声在外,但天下武功何其之多,为何偏偏是马副帮主的绝技?为何凶手能如此了解马副帮主的武功习惯,甚至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近身得手?!”
他目光如电,扫过几位丐帮长老,最终在白世镜脸上微微一顿:“依我看,这凶手,恐怕不是什么远在姑苏的慕容复,而是一个能让马副帮主毫不设防的‘自己人’!此人不仅熟悉马副帮主的武功,更熟悉他的生活习惯,甚至……可能与马夫人也关系匪浅!”
“你放屁!”全冠清眼见阴谋被层层剥开,连最后的遮羞布都要被扯下,狗急跳墙之下,竟是不顾一切,猛地拔出腰间短刀,合身向董天宝扑来!他这一扑势如疯虎,显然是想要杀人灭口,做最后一搏!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全冠清身形刚动的刹那,一直静立董天宝身侧,清冷如冰的方艳青,动了!
她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纤纤玉指并拢,看似随意地向前轻轻一点!
一道凝练至极、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森白剑气,如同划破秋水的月华,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凛冽寒意,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全冠清持刀的手腕之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全冠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短刀“哐当”落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两丈开外。他抱着自己那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白霜、并且诡异扭曲的手腕,只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劲顺着经脉直侵体内,所过之处血液几乎凝滞,真气涣散,除了刺骨的冰痛,再无其他知觉!他看向方艳青的目光,已不再是恐惧,而是如同在看一位执掌冰雪生死的神明!
那道剑气并未就此消散,残余的寒意落在他之前站立的地面上,竟“嗤”的一声,将那片土地连同几片枯叶瞬间冻结成坚硬的冰壳,散发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寒气逼人的一指所震慑!这是什么武功?剑气凝而不散,寒意蚀骨侵髓,简直闻所未闻!这清冷女子的武功,竟也高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暗处,王语嫣下意识地捂住了朱唇,才没有惊呼出声。她博览天下武学秘籍,自认通晓各派武功原理,可这清冷女子随手一指,剑气如此凝练,寒意竟能蚀骨冻血、冰封土地,这已然完全颠覆了她对真气的理解。“这……这绝非寻常内力所能及,其中蕴含的阴寒意境,简直……简直不似人间武学!董公子身边,竟都是这等人物么?”她心中骇然,对那位始终从容淡定的青衫客,更是涌起了无穷的好奇与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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