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宣抚使司深处,那间属于“暗卫”总管的密室内,灯火常明。吴用——如今的宣抚使司参议军事,暗地里执掌着蔡攸麾下最隐秘的刀锋与耳目——正对着一幅巨大的、标注着无数符号的北方地图沉思。地图的中心,赫然是新兴的金国都城——上京会宁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线,正从这间密室延伸出去,探向未知而危险的北方。
“学究,人选可定下了?”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诸葛长风羽扇轻摇,缓步走入。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幅地图上,眼神深邃。
吴用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智珠在握的微笑,但眼底深处却是一丝不容错辨的凝重:“长风先生来得正好。人选已定,非他莫属。”
“哦?是谁?”
“祝彪。”吴用吐出两个字。
诸葛长风眉头微挑:“原祝家庄的少庄主?嗯…精明强干,熟悉江湖门道,弓马娴熟,且有急智。最重要的是,对攸帅忠心不二。确是上佳人选。”
“正是。”吴用走到案前,上面摊开着数份卷宗,“祝彪经历过祝家庄攻防战,见过血,有临阵决断之能。其后打理家族生意,走南闯北,于三教九流、迎来送往之事颇为熟稔。且其年少气盛,有股子闯劲,正适合这虎口拔牙的勾当。”
很快,祝彪被密召而至。他一身劲装,面容棱角分明,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商贾的圆滑,听到吴用的任命,他先是一惊,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兴奋与斗志:“属下遵命!定不负军师与恩相重托!”
吴用神色肃穆,仔细交代:“彪郎,此去非同小可。你的首要任务,非是刺杀破坏,而是长期潜伏,织网布棋。”他手指点向地图上的会宁府,“我要你在那金国都城,扎下根来!目标有三:其一,结交其权贵,尤其是那些贪财好色、或对完颜阿骨打父子心存不满者;其二,将眼睛和耳朵,伸进他们的枢密院(或类似机构)、兵部、留守司!其三,摸清其兵力部署、调动规律、粮草囤积之地,乃至其王公贵族的脾气秉性、矛盾纠葛!我要知道金国这头猛虎,何时打盹,何时龇牙,它的软肋又在何处!”
“属下明白!”祝彪沉声应道,已然进入状态。
接下数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一场精心的伪装迅速展开。祝彪从“暗卫”中精心挑选了五十名骨干,成员各具特色:
两名精通女真语、契丹语的通译,甚至能模仿数种地方口音。
数名擅长交际应酬、精通算学账目的“掌柜”和“账房先生”。
十余名身手不凡、沉默寡言的“保镖”和“探子手”,皆是“影刃”中的好手。
两名能工巧匠,可打造、维修车马器械,甚至能仿制些小物件,作为绝佳掩护。
一名懂得医术的郎中,既能保障队伍健康,也能借此接触更多人。
甚至还有一名略通萨满教习俗和仪式的“神棍”,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伪装成一个庞大的、来自“南宋”(刻意模糊,避免直接刺激金人)的皮货、药材、茶叶商队。数十辆大车满载货物:关中的优质皮草、川蜀的珍稀药材、江南的雨前春茶。而在一些特制的夹层和箱底,则藏匿着用于行贿的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玉器、琉璃盏等奢侈品,其价值足以让任何见钱眼开的金国贵族心动。
所有的身份文书、路引、商帖,皆由“暗卫”中顶尖的伪造高手精心制作,纸张、印泥、笔迹几乎天衣无缝,足以乱真。他们甚至准备了完整的“背景故事”:来自哪个商号,东家是谁,常走哪条线路,一应俱全。
初冬时节,一支看似与往年并无不同的商队,从长安城北门悄然出发。他们没有打任何旗号,默默地汇入了北上的人流车马之中。队伍选择了迂回路线,并未直接东进穿越宋金可能的对峙前沿,而是向西绕道,准备借道西夏控制的河套地区,再折向北,穿越荒凉的戈壁和草原部落区,从侧翼迂回进入金国腹地。这条路更为艰险,盗匪、狼群、恶劣天气无处不在,但也更为隐蔽,能最大程度避开金国边境关卡的严密盘查。
路途的艰辛远超想象。凛冽的寒风如刀割面,荒原上补给困难,时而遭遇小股马匪,皆被祝彪带领的“保镖”们以雷霆手段悄无声息地解决、掩埋。他们睡在冰冷的帐篷里,啃着干硬的肉脯,喝着融化的雪水。但所有人的眼神都保持着警惕与坚定,他们是蔡攸投入北方的第一颗重要棋子,不容有失。
历经近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当金国上京会宁府那低矮却充满蛮荒气息的土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队伍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城门口,金国士兵披着厚重的皮裘,手持弯刀长矛,眼神彪悍而警惕地盘查着往来行人。祝彪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精明又略带谄媚的笑容,操着半生不熟的女真语夹杂着汉语,主动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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