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资本那边的消息,如同悬在半空的靴子,尚未落下。苏鹏在江城只停留了两天,处理完几件必须由他决断的积压事务,便又匆匆赶回溪州。他知道,真正的压力,从来不会只来自一个方向。
人虽在病房,他的心却不得不分出一半,系在几百公里外的桐城。那里是“寒初”除江城之外最重要的市场,也是宏远集团钱伟重点“关照”的区域。
果然,在他回到溪州的第三天下午,周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苏鹏,钱伟那条老狗,又开始玩阴的了!”周芳的声音透过电流,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火气,“他不在明面上跟我们打价格战了,转而偷偷摸摸地收购我们两家旗舰店周边,五百米范围内的所有临街小店铺!咖啡馆、书店、甚至是一家小花店,只要租约到期或者业主有意向,他的人就立刻出现,用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价格砸钱拿下!”
苏鹏正用小勺给浪寒初喂着一点点苹果泥,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心头猛地一沉。宏远的反击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卑劣。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短期内看不出致命伤,却会持续放血,极大消耗团队的士气和资源。他迅速压下翻涌的焦躁,神色不变,只是将手机换到另一边,低声对浪寒初说了句“稍等”,然后走到病房外的走廊。
“具体什么情况?慢慢说。”他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安抚的力量,也是在强迫自己冷静。
周芳深吸一口气,语速快而清晰:“我们已经确认了四家。他拿下这些店铺后,也不急着开业,就那么空着,或者象征性地弄个什么‘宏远优选’的牌子挂上,但根本不营业。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形成包围圈,截断我们门店的自然客流,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而且这种手段很恶心,法律上我们拿他没办法,商业竞争嘛。”
苏鹏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们的客流受影响大吗?”
“目前还不明显,但隐患很大!”周芳语气凝重,“如果让他把包围圈彻底合拢,客流的可见度和通达性都会大打折扣。而且,这种围堵的姿态,很影响士气,店里几个年轻店员都有些人心惶惶。”
“知道了。”苏鹏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芳姐,你先稳住大家,正常运营,该做的促销活动照常做。另外,把我们所有门店,尤其是那两家被重点‘关照’的旗舰店周边一公里内的所有物业信息,无论大小,无论现在是什么业态,都摸排一遍,看看有没有钱伟还没注意到,或者我们有机会提前布局的点。”
挂了电话,苏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才将那股无形的压力缓缓吐出,转身回到病房。浪寒初已经自己拿着小勺,在慢慢地舀着碗里所剩不多的苹果泥,见他进来,抬眼望去,轻声问:“桐城那边,有事?”
她虽然大部分时间昏沉,但对苏鹏的情绪变化异常敏感。
苏鹏走到床边,接过她手里的碗勺,不想让她多费力。他没有隐瞒,将钱伟的小动作简单说了。
浪寒初安静地听完,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喃喃道:“他只会用钱砸吗……”
苏鹏用湿巾擦干净她的手指,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手段是老了点,但有时候,确实有效。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重新注入力量,“芳姐和林薇在那边,她们会有办法的。”
桐城。周芳放下和苏鹏的通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对坐在对面的林薇说:“苏总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破局。你怎么看?”
林薇比起刚来桐城时,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和沉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面前一张摊开的、标记得密密麻麻的桐城市区地图转向周芳。
“芳姐,你看。钱伟盯着的,都是核心商圈、人流密集的临街旺铺。这些地方,租金高,竞争激烈,他有钱,可以不计成本地砸。”林薇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着,最终落在那些被核心商圈辐射到的、大型成熟社区内部或入口处,“但是,我们‘寒初’的定位,是温暖,是陪伴,是社区的一份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正面战场,跟他拼谁钱多呢?”
周芳的目光随着林薇的手指移动,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下沉到社区?但社区店流量小,品牌曝光度不够啊!我们要的是势能,是影响力!”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进攻性。
“单店的影响力确实不如旗舰店,”林薇没有被周芳的质疑打断,语气依然沉稳,“但如果我们能形成网络呢?就像在毛细血管里输氧。芳姐,你算过账吗?一个核心商圈旗舰店的月租金,足够我们开三到五家社区店。社区店客流稳定,复购率高,运营成本低。如果我们能用旗舰店三分之一的成本,撬动相当于它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日均杯量,坪效甚至可能反超,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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