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鹏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弱地收拢,像初生的雏鸟寻求庇护。那冰凉的触感与细微的力道,透过皮肤,直抵浪寒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没有动,任由他握着,仿佛这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时间在两人交握的指间缓慢流淌。
直到护士进来进行晚间查房,测量体温和血压,这静谧才被打破。浪寒初轻轻抽回手,起身让开位置,动作自然,耳根却微微发热。苏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护士完成检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
“你也回去休息吧。”苏鹏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力,“我没事了。”
浪寒初看着他苍白的脸,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我等你睡着。”她重新坐回椅子,没有再去握他的手,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像一个无声的哨兵。
苏鹏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或者说,内心深处,他贪恋这份守候带来的安宁。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身体的极度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沉睡,但这一次,不再是昏迷的黑暗,而是带着一丝心安的沉眠。
确认他呼吸平稳绵长后,浪寒初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璀璨的灯火。每一盏灯光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一段人生。而她和他,刚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中暂时脱身。她拿出屏幕碎裂的手机,给父母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又联系了陈诗瑶,简单说明了情况,请她帮忙照看几天“初见”。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椅子边,没有开大灯,只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卸下了平日所有的冷静、果决甚至偶尔的锋芒,此刻的他,显得异常安静无害,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脆弱。她想起高中时,他打完篮球累极了,也会这样毫无防备地趴在课桌上睡着。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却又分明已经物是人非。
**【清晨的微光与现实的重量】**
苏鹏是在一阵熟悉的、清淡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睁开眼,天光微亮,病房里一片朦胧。浪寒初正背对着他,在小桌子上安静地摆弄着保温桶和碗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浅蓝色棉质衣裙,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晨曦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看到他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却真实的笑意:“醒了?感觉怎么样?我熬了点鱼片粥,很清淡。”
她走过来,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动作轻柔。苏鹏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这种久违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像温润的泉水,悄然浸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好多了。”他低声说,声音不再那么嘶哑。
浪寒初扶他坐起,在他背后垫好枕头,然后开始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粥。她的动作比昨天熟练了许多,神情专注。苏鹏配合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公司……”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周芳姐一早就来过电话了。”浪寒初打断他,语气平和,“她说一切正常,让你安心养病。资金的事情王总监在处理,门店有赵阳盯着,让你别操心。”她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现在,你的任务是把这个吃完,然后好好休息。”
苏鹏看着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她是为他好,也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确实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思考和工作。一种久违的、被人强制按下暂停键的感觉,混合着无奈与一丝奇异的放松,让他沉默下来。
吃完粥,浪寒初收拾好餐具,又给他倒了温水。护士进来查房,量了体温和血压,表示指标稳定,但再三强调必须绝对静养。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阳光已经完全照亮了房间,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
“画展……”苏鹏看着她,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真的顺利吗?”
浪寒初正在擦拭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嗯。挺顺利的。吴老师……就是美院的那位老师,还介绍了‘云廊’艺术空间的人给我,说有兴趣合作。”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苏鹏能感觉到,这平淡之下,藏着她的努力和成长。在他缺席的日子里,她独自完成了一场漂亮的亮相。
“对不起,”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真诚,“那天……没能去。”
浪寒初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和距离,只有清晰的歉意和疲惫。她心里那点因他缺席而产生的芥蒂,在这一刻,忽然就消散了。
“没关系。”她轻轻说,“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苏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确实……念过她的名字。那种在意识模糊边缘,本能寻求的慰藉,此刻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让他耳根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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