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的痛苦呻吟声在卫生院里回荡,情况危急。李廷顾不上细究根源,立刻着手急救。
他先是取出银针,疾刺曲池、合谷、足三里、阳陵泉等穴,以清热泻火、通络止痛。针尖落下,张夫人的剧痛似乎稍有缓解,但全身依旧红肿灼热。
接着,他开出方剂:以生石膏、知母大清气分热;丹皮、赤芍凉血解毒;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佐以生甘草解毒并调和诸药。同时,让人立刻去取大量绿豆甘草汤先行灌服,以解附子之毒。
一番紧急处理下来,张夫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一些,不再凄厉惨叫,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中,但病情依旧沉重。
安排好后续治疗,李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拿着从那药酒里倒出的少许沉淀物,又拿出从陈老先生家带来的那块异常天冬,放在一起对比。
一块盐渍,导致阴虚火逆吐血身亡;一个炮毒未去,引发热毒攻身痛不欲生。手法不同,却都精准地击中了患者最脆弱的地方,将治病的良药变成了索命的镰刀。
“贺队,”李廷找到刚刚闻讯赶来的贺强,将两样东西递给他,声音低沉而冰冷,“出大事了。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有人在对药材下手。”
贺强看着那两块看似普通的药材,又听李廷简单解释了其中蕴含的致命玄机,倒吸一口凉气:“对药材下手?这……这怎么查?谁干的?”
“能如此精通药性,尤其是炮制反转之术的人,不多。”李廷目光锐利,“而且,这两副药,来自不同的地方。陈老先生的药是从县里仁心堂抓的,张夫人的药酒是镇上的济春堂配的。凶手要么能同时影响两家药堂,要么……问题出在更上游的环节。”
“上游?”
“提供药材的供应商,或者……有能力在药材售出后进行调包或再加工的人。
李廷分析道,“陈老先生的药是家人直接从县里抓回熬煮的,中途经手人少。张夫人的药酒是济春堂配好拿回家的。两家药堂同时出问题的概率不大,更可能是药材源头或者某个能接触到两家药材的人做了手脚。”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凶手的目标似乎很随机,陈老先生和张夫人并无交集。但手法又极其专业,像是……像是在测试或者展示某种能力。”
“测试?展示?”贺强感到一阵恶寒,“拿人命测试?”
“对于某些痴迷于技术却心理扭曲的人来说,并非不可能。”李廷想起了之前的案子,“当务之急,是立刻控制这两批问题药材的来源,防止再出现受害者。然后,重点排查两家药堂的药材供应商、库管、以及……最懂药材的老师傅。”
命令迅速下达。警方分头行动,一队前往县仁心堂调查陈老先生所抓药材的批次和来源,另一队则直奔镇上的济春堂。
李廷和贺强坐镇济春堂。
济春堂的孙掌柜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听说自家配的药酒差点喝出人命,他魂都快没了。
“李医生!贺队长!天地良心!我们济春堂几十年老字号,从未出过这等事啊!那附子是老批货了,炮制都是按古法来的,怎么会……”孙掌柜急得直跺脚。
“带我们去看看剩下的附子,还有炮制的地方。”李廷冷静地说。
孙掌柜连忙引着他们来到后堂库房和炮制间。库房里药材琳琅满目,气味混杂。李廷仔细检查了存放附子的药屉,又去看了浸泡附子的缸和蒸煮的灶台。
他捻起一块店里剩余的附子,与问题药酒里的沉淀物对比。店里的附子颜色黑褐,质地坚硬,口尝微有麻舌感,但属于正常炮制后的范围。
“泡附子的胆巴水还有吗?”李廷问。
“有有有!”孙掌柜赶紧指着一个大缸。
李廷舀起一点胆巴水,仔细观察,又嗅了嗅,眉头微微皱起。这胆巴水的气味,似乎比寻常的更加刺鼻一些,颜色也更浑浊。
“这胆巴是什么时候买的?从哪里买的?”李廷追问。
“就……就上个月,还是从老供应商‘百草轩’进的货啊……一直是他家……”孙掌柜答道。
“百草轩……”李廷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去县里仁心堂调查的民警也回来了,带来了类似的消息:仁心堂给陈老先生抓的天冬,也是正常蜜炙的,货源同样来自“百草轩”。但仁心堂的掌柜回忆说,那天抓药时,药堂里好像来了个生面孔,在药材区转悠了很久,但当时忙,没太留意。
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供应商“百草轩”。
但李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两家药堂同时从一家供应商进货,供应商如果大面积投毒,为何只有零星几个病例?而且,盐渍天冬和胆巴附子,这是两种不同的篡改手法,不像是一个流水线操作。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供应商,而是出在……药堂内部?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对特定的药材进行了“再加工”?
他的目光扫过济春堂后堂那些正在忙碌的伙计和老师傅。谁最有机会,又不引人注意地做手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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