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萧景琰,目光锐利如刀:“景琰,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她们二人,如今既是大梁的功臣,也可能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更可能因其力量的不稳定性,成为动乱的根源。哀家将她们置于慈宁宫,隔绝内外,既是为保护她们,也是为保护这大梁的江山社稷,不使这力量落入居心叵测者手中,或被滥用而酿成更大的祸患。”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既揭示了部分惊人的秘辛,又将太皇太后自身的行为动机包装得冠冕堂皇,充满了家国大义的考量。萧景琰心知肚明,这其中必然省略了太多关键,尤其是皇室对这力量的具体态度、利用方式以及……萧景睿在其中扮演的确切角色。但他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恍然与凝重交织的神色,起身再次躬身:“原来如此!孙儿受教了。皇祖母深谋远虑,孙儿佩服。只是……孙儿仍有一事不明,萧景睿他……似乎也与这魂契之力,有所关联?方才孙儿来得路上,隐约听闻宗人府那边有些异常动静。”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萧景睿,试图探寻那“异色反应”的真相。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寒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语气平淡:“景睿孽障,修习邪术,妄图玷污祭坛,引动皇陵怨念,其心可诛。至于他与魂契的关联……常福正在审问。或许是他强行引动邪阵,与魂契之力正面冲突,导致自身魂魄受到了某种反噬或污染。具体情形,待常福审明,自有分晓。”
她再次将萧景睿的问题推给了正在用刑的常福,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常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低眉顺目地禀报:“老祖宗,玄玳真人在外求见,言有要事回禀。”
太皇太后目光微动:“宣。”
玄玳真人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先向太皇太后行礼,又对萧景琰打了个稽首。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带着一丝尚未散去的凝重。
“真人不必多礼,可是那两位姑娘有何变化?”太皇太后直接问道。
玄玳真人沉声道:“回禀太皇太后,太子殿下。方才约莫辰时三刻至四刻之间,绘春姑娘意识海中突生剧烈波动,魂契光晕明灭不定,其状仿佛受到某种强烈的外界灵魂干扰,引动其心神,几近失控。贫道以‘太乙养魂符’与‘静虚佩’合力,方才勉强将其安抚下来。”
萧景琰心中一动,辰时三刻至四刻,这正是暗桩回报常福对萧景睿动用手段,引发异变的时间!果然关联紧密!
太皇太后眉头微蹙:“可知干扰源在何处?”
玄玳真人抬头,目光清明而肯定:“虽无法精确定位,但贫道以神念感知,那干扰源充满阴寒邪秽之气,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与魂契同源、却驳杂不纯的‘情念’之力残留,其方向……大致指向宗人府方位。且绘春姑娘反应之剧烈,绝非普通邪气侵扰,更像是……通过魂契纽带,直接感受到了另一端的灵魂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或某种……针对灵魂本源的探察。”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玄玳真人的话,几乎直接印证了萧景睿那边发生的事情,以及魂契之间超乎寻常的感应能力。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才缓缓道:“哀家知道了。有劳真人继续费心照料,务必保住她们性命,稳固其心神。所需任何药物、灵石,尽管开口。”
“贫道分内之事,定当尽力。”玄玳真人躬身应道。
“皇祖母,”萧景琰适时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如此看来,这魂契不仅敏感,更易受萧景睿那边状况的牵连。若常福公公审讯手段过于……激烈,是否会持续对绘春、流珠二位姑娘造成伤害?甚至……可能危及她们性命?她们毕竟于社稷有功,若因审讯逆犯而有所折损,恐非朝廷待功臣之道,亦令将士寒心。”
他这番话,站在了道义和功臣安危的制高点上,既表达了对流珠绘春的关心,也隐晦地对常福的审讯方式提出了质疑,更将太皇太后置于一个不得不考虑舆论和军心的位置。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萧景琰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内心。片刻后,她才淡淡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哀家会传话给常福,让他注意分寸,审讯之法,以不损及那两名宫女性命为底线。至于其他……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景睿身上的秘密,关乎宫闱安全与幕后黑手,必须尽快撬开他的嘴。”
她做出了有限的让步,但核心立场丝毫未变——萧景睿必须审,秘密必须挖,只是手段需要稍微“调整”,以避免直接弄死流珠和绘春。
“皇祖母圣明。”萧景琰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结果,见好就收,不再纠缠此事。他又与太皇太后聊了几句关于宫防整顿和朝局安抚的闲话,姿态恭谨,分寸把握得极好。
约莫一炷香后,萧景琰起身告退。太皇太后并未多留,只是在他转身离去时,看着他那挺拔沉稳、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考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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