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山谷在夜色的吞噬中剧烈摇晃,参天古木的枝叶被狂风撕扯,发出凄厉的哀鸣。一道惨白的电光骤然劈落,瞬间照亮了崖壁上三张神色凝重的面孔——陈巧儿、花七姑,以及负手而立的鲁大师。
“防御机关,被触动了三处。”鲁大师的声音低沉,混在滚滚雷声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不必多言,每个人都清楚,这绝非野兽或巧合所能为。李员外的爪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终究还是摸到了这片世外桃源的边缘。
陈巧儿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并非全然因为恐惧,更多是一种被侵犯的愤怒。这个山谷是她和七姑的避难所,是她们技艺与情感的孕育之地,如今却被外界的恶意再度染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身旁花七姑的手,那只手带着熟悉的微凉与薄茧,却异常稳定地回握了她。
“东侧绊索,西侧滚木阵,还有……谷口的水闸机关。”花七姑轻声补充,她的听觉在长期的静谧生活中变得极为敏锐,能于风雨交加中分辨出机关启动时那细微的、不自然的机括声响。她转向鲁大师,“师父,他们来得好快。”
鲁大师哼了一声,花白的须发在电光映照下如银狮怒张。“快?是老夫沉寂太久,让外面的阿猫阿狗都忘了,这‘鬼工谷’之名是如何得来的!”他目光如电,扫向陈巧儿,“丫头,你那些‘小玩意’,准备好了吗?”
陈巧儿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穿越前的理工思维在此刻高速运转,将紧张情绪压制成清晰的逻辑图谱。“东侧和西侧的只是预警和阻滞。真正的杀招,在谷口。”她眼中闪过一抹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属于工匠的锐利光芒,“他们若敢强攻水闸,我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水力驱动的连环弩阵’。”
那是她将现代物理原理与鲁大师精妙机关术结合的产物,利用谷口溪流的水力,驱动一组经过重新设计的连弩,实现持续、密集的自动射击。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几乎是降维打击般的防御力量。
雨势稍歇,转为令人窒息的绵绵阴雨。谷中气氛却愈发紧绷。
翌日清晨,陈巧儿与花七姑在鲁大师的带领下,仔细检查昨夜被触动的机关。东侧的丛林间,几根精心伪装的藤蔓被利刃斩断,连接其上的铃铛散落在地,泥泞中留下了数枚清晰的、不属于谷中任何人的脚印。西侧布置的滚木虽未落下,但触发机关的绊索有明显的踩踏痕迹。
“来的不止一拨人,配合也算默契,像是老手。”花七姑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被脚印带起的异色泥土,放在鼻尖轻嗅,“有股……市井泼皮惯用的劣质跌打药酒味。”
陈巧儿则更关注技术细节。她仔细查看着被破坏的绊索切口,眉头微蹙:“切口很整齐,是专业的刀具。他们里面有好手,对我们的预警系统似乎有一定的了解,在尝试进行针对性破坏。”这让她心生警惕,对手并非纯粹的乌合之众。
最大的发现来自谷口。负责诱敌的浅显陷阱被触发,抓住了两个倒霉的探子,此刻已被鲁大师用独门手法制住,丢在工坊旁的工具房里,由花七姑进行问询。而陈巧儿设计的核心防御区——水闸附近的弩阵则完好无损,显然对方尚未触及核心。
陈巧儿走到水闸控制枢纽前,这是一个半嵌入山壁的木制结构,表面覆盖着苔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她打开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是复杂的齿轮组和杠杆,核心部位,镶嵌着她精心打磨的几片薄钢簧片和变向滑轮组。这是整个弩阵的“大脑”,其灵敏度和可靠性远超这个时代普通的机关枢纽。
“巧儿,”花七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问出来了。是李员外的人,领头的是王管家心腹,带了十几个好手。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抓我们回去。”她顿了顿,声音更低,“王管家下了死命令,若带不回活人,尸体也行。”
陈巧儿的心猛地一沉。尸体也行?这已超出了强抢民女的范畴,带着灭口的狠辣。她回头,看到花七姑眼中同样的惊怒与后怕。
“七姑,”陈巧儿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坚定,“我们不会有事。这山谷,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她指向那些精密的机关,“他们不懂科学,不懂杠杆原理,不懂流体力学,更不懂……我们守护彼此的决心。”
然而,敌人的狡猾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午后,天色依旧阴沉如暮。一名被俘的探子趁守卫松懈,竟强行冲开部分禁制,企图发出响箭报信。尽管他被迅速制服,但那支带着特殊啸音的响箭,已然破空而去,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糟了!”陈巧儿脸色一变,“这是信号!他们在告诉外面的人,我们具体的位置,甚至可能包括谷内的一些情况!”
鲁大师面沉似水,整个工坊的气温仿佛都随之降低。“看来,是老夫这些年太过仁慈了。”他缓缓起身,一股久违的、属于顶尖匠宗宗师的气势弥漫开来,“也好,便让尔等鼠辈,重温一下‘鬼工’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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