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裹着雪籽砸在书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蹲在收银台后,用布仔细擦拭那两支并排放着的旧钢笔,笔尖的墨渍早已擦净,却还是忍不住多摩挲几遍——这是张奶奶和赵老师送的“传家宝”,刚帮阿明寄完给小秋的回信,笔身还带着指尖的温度。
林晚端着一锅刚煮好的姜枣茶从里间走出来,铝锅边缘冒着白汽,暖得她鼻尖发红:“阿箭,别擦啦,老陈说社区里的李奶奶今晚要过来,她想给远在国外的孙女写封信,天这么冷,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我放下钢笔,接过林晚递来的搪瓷杯,杯壁烫得指尖发麻,心里却暖融融的。窗外的雪籽渐渐变成了小雪花,落在“星光书屋·草莓糖馆”的木牌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林晚走到窗边,用手指在结着薄冰的玻璃上画了颗草莓,笑着说:“你看,雪天的书店像裹了层糖霜,等会儿李奶奶来了,肯定会喜欢。”
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一股寒气涌了进来,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老陈扶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奶奶走进来,老奶奶裹着厚厚的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枣红色围巾,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阿箭、小林,麻烦你们啦,这雪天路滑,让你们久等了。”
“李奶奶快坐,”林晚赶紧扶着老奶奶坐在藤椅上,把刚温好的姜枣茶递过去,“这茶刚煮好,您趁热喝,暖暖心。老陈叔,您也坐,歇会儿。”
老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李奶奶惦记孙女快半年了,上次在社区听我说你们帮人写信,天天盼着来。她孙女三年前去国外读研究生,因为疫情和学业,一直没回来,老太太每天都坐在窗边盼着。”
李奶奶喝了口姜枣茶,眼神亮了些,慢慢打开手里的布包。布包里裹着一沓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件小小的针织毛衣。“这是我孙女小雅,”她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扎着马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这是她出国前拍的,说等毕业就回来,陪我包粽子、腌腊味。”
她又拿起那件粉色的针织毛衣,针脚细密,袖口还绣着一颗小小的草莓:“这是我去年冬天给她织的,本想等她回来穿,结果她又说要延期毕业。我眼睛越来越花,织这毛衣用了三个多月,现在也不知道她穿合不合身。”
说着,李奶奶的眼眶慢慢红了,手指轻轻拂过毛衣上的草莓绣纹:“我想给她写封信,可我不识几个字,也不会用手机视频,只能麻烦你们帮我写写。我就是想告诉她,家里的腊梅开了,和她小时候种的那棵一样香;我腌了她最爱吃的腊肉,挂在屋檐下,等她回来就能吃;我身体很好,社区的医生常来给我检查,让她别惦记。”
我赶紧拿出赵老师送的那支旧钢笔,林晚则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带着草莓暗纹的信纸——这是张姐特意找供货商订的,说“写家书用这种纸,看着就暖和”。“李奶奶您慢慢说,”我拧开钢笔帽,笔尖轻轻落在纸上,“每一句话我们都帮您记下来,一个字都不会漏。”
李奶奶点了点头,喝了口姜枣茶,慢慢说起藏在心里的话:“我想告诉小雅,去年冬天她寄回来的暖手宝,我天天揣着,出门买菜都带着,一点都不冷;我想告诉她,楼下的小花猫还在,每天早上都会蹲在我家门口,我给它喂猫粮,它就蹭我的裤腿,像小时候她养的那只一样;我想告诉她,社区的年轻人常来帮我买菜、倒垃圾,不用她担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每一句话都藏着对孙女的牵挂。说到动情处,眼泪掉在照片上,她赶紧用围巾角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笑:“人老了,就爱掉眼泪,让你们见笑了。”
“不笑的,”林晚蹲在李奶奶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都是您对小雅的心意,小雅收到信,肯定会很开心的。”
“还有还有,”李奶奶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些,“我想告诉她,前几天社区办年货集市,我买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芝麻糖,装在玻璃罐里,等她回来,我们一起坐在火炉边吃。我还想告诉她,不管她在国外待多久,家里的门永远为她开着,我永远等着她回来。”
我握着钢笔,一字一句地把这些话写在信纸上。钢笔在带着草莓暗纹的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像把李奶奶的牵挂一点点织进信纸里。写好后,我轻轻念给李奶奶听,她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听到“家里的门永远为她开着”时,又忍不住掉了眼泪,这次却笑着说:“对,就是这句话,让她知道,家里有人等她。”
林晚拿出一个浅蓝色的信封,把信纸和一张李奶奶与腊梅的合影装进去——这是老陈上周帮李奶奶拍的,照片上李奶奶站在腊梅树前,手里捧着刚摘的腊梅花,笑得很开心。“我们把这张照片放进去,”林晚把信封递给李奶奶,“小雅看到照片,就像看到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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