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风把棉田吹得翻起金浪时,我正蹲在“心愿驿站”的展示架前,给周奶奶的棉线画换防尘玻璃。
指尖刚触到玻璃边缘,掌心的钢笔突然轻轻震颤——不是以往的金光或共振,而是一种带着“厚重感”的颤动,像捧着一捆刚收割的棉花,沉甸甸的全是岁月的分量。
“阿箭,快来看!”林晚抱着一个捆着麻绳的布包跑过来,布包上印着“乡村邮政代办点”的戳记,还沾着点棉絮和泥土,“小棉寄来的!
说她们在收棉花时,从老邮政所的旧邮箱里翻出一沓没寄出去的家书,都是二十年前村民写给城里亲人的,其中有一封是给咱们社区老吴头的,收件人写着‘星光巷12号 吴建国收’,寄信人是‘乡下的弟弟吴建业’。”
我心里一动,握着钢笔站起身,眼前的颤动突然凝成画面:一位穿着补丁衣服的老人,坐在棉堆旁的小马扎上,手里捏着一支铅笔,在粗糙的信纸上写着“哥,今年棉花收成好,给你留了最好的棉絮,等你回来做棉被”;
老人的身后堆着刚摘的棉花,像一座小小的雪山,信纸旁边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年轻小伙肩并肩站在棉田边,笑得露出牙齿。
“老吴头是不是总坐在社区门口的石凳上,手里攥着个旧烟袋,总打听‘乡下的信’?”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点急切。
林晚愣了愣,赶紧拆开布包:“小棉信里说,老吴头的弟弟吴建业在信里写,‘哥,你当年去城里当工人,说等棉田丰收就回来,这都二十年了,我每年都给你留棉絮’!你怎么知道老吴头总打听信?”
“是钢笔的感应,”我摩挲着笔身,那股“厚重感”越来越清晰,“它能让我摸到‘时光里的牵挂’——这封信藏了二十年,老吴头等了二十年,棉田里的棉絮也等了二十年。这是第三十四支箭,射的是被时光埋住的兄弟情。”
老周正好开车来送新印的“心愿家书”信封,车斗里堆着刚收的棉花种子,见状立刻说:“我载你们去找老吴头!
他住的那栋楼我熟,每天天不亮就去社区门口等信,说‘我弟肯定给我写信了,就是还没寄到’。”
我们匆匆上车,车窗外的棉田一片金黄,收割机在田里穿梭,棉农们忙着把棉花装袋,一派丰收的景象。
小棉在信里说,吴建业在二十年前写了这封信后,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了,信被遗落在老邮政所的邮箱里,直到今年清理旧物才被发现。
老吴头这些年一直在找弟弟的消息,听说乡下邮政所合并,还特意去过几次,却始终没找到弟弟的信。
“老吴头和弟弟是双胞胎,”小棉的信里写,“当年老吴头去城里当工人,弟弟留在乡下种棉花,约定‘谁先混出样子,就帮对方’。
后来老吴头在城里安了家,想接弟弟来住,却联系不上,只知道弟弟一直在种棉花,等他回去。”
我握着钢笔,眼前的画面慢慢展开:1998年的秋天,年轻的吴建国背着行李,站在棉田边和弟弟告别,吴建业塞给他一包棉絮,说“哥,城里冷,这棉絮暖,等明年棉田丰收,我给你寄更多”;
吴建国说“弟,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就回来接你,咱们一起种棉花”;兄弟俩在棉田边抱了抱,谁也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二十年。
“老吴头不是不想回去,是怕弟弟怪他‘忘了约定’,”我轻声说,“他在城里总梦见棉田,梦见弟弟给他装棉絮,所以每年都买新的棉絮,说‘我弟寄的棉絮,我得留着’。”
老周叹了口气:“那个年代的兄弟情,比棉絮还实在,一句约定就能等一辈子。咱们这次一定要把信给老吴头,让他知道,他弟没怪他,还每年给他留棉絮。”
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在社区门口的石凳上找到了老吴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攥着个旧烟袋,眼睛望着邮局的方向,看到我们,慢慢站起身,声音沙哑:“你们……是来给我送信的?”
“吴爷爷,您好,”林晚递过一杯刚温的菊花茶,“我们是‘心愿驿站’的,从乡下给您带来了一封信,是您弟弟吴建业写的。”
老吴头的手突然抖了起来,烟袋掉在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我蹲下来帮他捡起烟袋,把那封泛黄的信递给他:“吴爷爷,这是您弟弟二十年前给您写的信,他一直在等您回去,每年都给您留棉絮。”
老吴头接过信,指尖的皱纹蹭过泛黄的信纸,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慢慢拆开信,信纸已经有些脆化,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哥:
今年棉田收成好,一亩地收了一百多斤棉花,我给你留了最白最软的棉絮,装在蓝布包里,等你回来做棉被。
你去城里当工人的第二年,我就把咱们家的棉田扩大了,现在有十亩地,每年都能收很多棉花。
村里的人都说我傻,种这么多棉花干嘛,我说‘我哥说了,等棉田丰收就回来,我得给他留够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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