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特务科监听汇总室,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与咖啡混合的焦灼气味。
林默伏案而坐,面前堆积如山的通讯记录仿佛昨夜那场惊天爆破的无声回响。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冷静地归纳着每一个异常信号,直到三份来自不同巡区的报告让他停下了动作。
这三份报告内容大同小异,皆是“火种残部走投无路,引火自焚”,但那熟悉的笔迹,却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林默的眼帘。
三份报告,出自同一人之手,上报时间却密集地压缩在五分钟之内。
这不合常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视野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真实之眼下,那三份文件的边缘泛起一层微弱而刺眼的红光,一行无形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伪造·一致性异常】。
果然是假的。
林默心头一沉。
吴世卿,这位特务科的新任科长,比他想象的还要急功近利。
他不仅轻信了敌人释放的假情报,甚至不惜亲自下场,主动制造出“胜利”的假象来粉饰太平。
这种急于结案的心态,恰恰是自己可以利用的缝隙。
他没有声张,只是拿起笔,在其中一份报告的末尾,用一种谨慎而恭敬的语气加注了一行小字:“建议核查各区火葬场运尸登记,以防有残党借尸脱身,伪造死亡。”这看似多此一举的建议,既符合他“死里逃生后变得格外谨慎”的人设,也为他接下来的行动,埋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
午间的阳光透过洋行斑驳的窗户,洒下一地光怪陆离的影子。
林默缓步走到门房,正埋头擦拭着铜制门把手的老赵连头也未抬。
林默在他身旁站定,看似无意地捂嘴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
这是他们之间最简单的暗号:安全,可接触。
老赵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从旁边的桌上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粗茶递过来,用沙哑的嗓音抱怨道:“林先生,喝口水润润嗓子吧,这鬼天气,干得很。”
林默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杯底时,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凸起。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他将茶杯倒扣,一截被水浸泡得微微发胀的火柴棍掉了出来。
他划燃火柴,幽蓝的火苗舔舐着潮湿的木头,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待火柴燃尽,冷却的灰烬在桌面上一抹,一行由炭末组成的细微小字显现出来:“阿炳夜宿老槐井口,说听见地底有机器响”。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槐井!
那是法租界边缘一处早已废弃的城市排水管网的入口,距离被炸毁的松井商行不足百米!
他立刻集中精神,真实之眼死死盯住那一小撮灰烬。
瞬间,破碎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重组、补全:【目标更新:敌伪或设地下备用监听点(坐标E121.47, N31.23,预估深度12米,信号特征:低频波段)】。
敌人根本没有放弃监听体系,他们只是将地面上的“靶子”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下!
林默迅速掏出怀表,打开后盖,用一根细针在金属内壁上刻下了一串难以察觉的坐标,然后将其小心翼翼地藏入了袖扣的夹层里。
他现在无比确定,吴世卿所谓的“大捷”,不过是敌人金蝉脱壳的烟幕弹。
下午三点,特务科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吴世卿坐在主位,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他将一份请功报告拍在桌上,声音洪亮地宣布:“经查实,‘火种’组织核心成员已于昨夜的清剿行动中全部自焚身亡,此案,可以结了!”
一片附和声中,只有行动队队长金世荣皱起了眉头,他沉声说道:“科长,监听站被彻底摧毁,我们现在等同于瞎子和聋子。如果残党并未肃清,他们转入地下,我们将后患无穷。”
吴世卿冷笑一声,眼神如刀子般扫过金世荣:“金队长,有时候,恐惧比情报更有效。我要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跟我们作对,下场只有焚尸一途!我要让他们连做鬼都不安生!”
林默一直低着头,此刻恰到好处地抬起,用一种带着几分崇拜的语气附和道:“科长高明,杀人诛心,用绝对的恐惧来震慑,远胜于大海捞针式的追剿。”
真实之眼中,吴世卿头顶的【红色】光芒几乎要凝成实质,那是极度亢奋与自负的情绪,却没有一丝危险预警。
但林默敏锐地捕捉到,当自己说完话后,金世荣
机会来了。
林默当即站起身,朝吴世卿深深一躬:“科长,属下斗胆请缨!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愿亲自带队,连夜巡查全市各火葬场的焚尸登记簿,核对细节,确保没有一具尸体是‘活’的,彻底堵死敌人的所有退路!”
吴世卿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林默身上来回打量了足足半分钟,仿佛要将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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