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晨雾混杂着煤灰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笼罩着东区焚尸场。
林默带着两名神情肃穆的特务,行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院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是来核对登记“火种残党”遗骸的。
焚尸场的工头哈着腰,递上厚重的登记簿,满脸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 niemand察觉的恐惧。
林默接过,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墨迹上。
他的视野中,常人无法看见的微光数据流正从登记簿上浮现,迅速在视网膜上构建出另一份记录。
真实之眼,启动。
一行行火化记录被无形的力量扫描、比对。
绝大多数数据都泛着代表正常的白色微光,直到他的视线扫过最后几页。
三条记录突兀地闪烁着刺眼的橙色警告。
【编号:庚字-077。
姓名:魏国栋。
火化时间:爆炸案发生后三小时零六分。】
【编号:庚字-078。
姓名:苏晚晴。
火化时间:爆炸案发生后三小时零七分。】
【编号:庚字-081。
姓名:陈炳。
火化时间:爆炸案发生后四小时十二分。】
林默的瞳孔微微一缩。
爆炸案发生于午夜,而这三具所谓的“尸体”竟是在凌晨三四点才送来火化。
这根本不合常理。
在吴世卿雷厉风行的清扫行动中,所有尸体都在爆炸后一小时内被悉数运抵,等待统一处理。
迟到的尸体,比活人更可疑。
他面色不变,拿起笔,在登记簿上那三条记录对应的“异常批次”一栏重重画了个圈。
他合上簿子,递还给工头,语气平淡地吩咐:“这几批的骨灰单独封存,等待复核。”
回到特务科,林默直接走进了吴世卿的办公室。
吴世卿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德国造的鲁格手枪,空气中弥漫着枪油的味道。
“科长,”林默立正报告,将圈出的登记簿复印件放在桌上,“东区焚尸场的记录有问题。死人不会迟到,这三具尸体是在爆炸案数小时后才送达火化的,时间上对不上。我怀疑,这是伪造的火化记录,恐有内鬼接应,帮真正的残党金蝉脱壳。”
吴世卿擦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拿起复印件,锐利的目光在上面扫过,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追问内鬼,也没有下令彻查,只是将那张纸缓缓地、反复地对折,直到它变成一个坚硬的纸块。
当晚,吴世卿的命令下达了,内容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下令将这三份伪造记录上的名字公之于众,称他们为在关键时刻背叛组织的“诈死叛徒”,并附上档案照片,通缉令贴满了沪南的每一条街道。
林默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特务们忙碌地张贴通缉令,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吴世卿果然没让他失望。
比起揪出一个可能动摇军心的内鬼,他更愿意将这场胜利的叙事演绎到极致。
他宁可错杀,也要用“叛徒”的污名来彻底抹杀火种的道义,将一场可能的营救行动,扭曲成一出卑劣的背叛。
而这,恰恰是林默整个计划的根基。
入夜,林默借口巡查宵禁,独自一人驾车来到了东区边缘那座废弃的教堂。
这里曾是火种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如今已是蛛网遍布,荒无人烟。
他熟练地撬开地下室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没有开手电,而是从口袋里摸出半截蜡烛点燃。
昏黄的烛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他走到一扇破裂的窗户边,从怀里取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借着烛光,将镜面反射的光斑投向教堂倾颓的屋顶。
光斑以一种独特的节奏闪烁着——是摩斯密码。
内容很简单:“三更,老槐井口,接人。”
片刻后,屋顶上传来三声沉闷而有规律的敲击声,像是有人用竹竿在敲打瓦片。
这是阿炳的回应。
林默心中了然,幸存的两名火种核心成员——代号“夜莺”的女报务员小苏,和代号“工蜂”的爆破手老魏,今夜就会被转移至此。
在离开前,林默做了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走到教堂门口,仿佛不经意间,一枚纽扣从他的衣袋里滑落,掉进了门缝的尘土里。
那不是普通的纽扣,而是他白天从吴世卿办公室废纸篓里顺手牵羊的一枚伪政府徽章的残片。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这枚残片正泛着微弱的红光,一行小字浮现:【可追踪·金属残留】。
他要让追兵“发现”线索,但这条线索只会将他们引向一个错误的结论——火种的残党曾与吴世卿的身边人在此接触。
一石二鸟。
三更时分,教堂后院那口早已干涸的老槐井。
井口的石板被缓缓推开,两个浑身泥泞的人影从漆黑的地下管网中爬出,正是小苏和老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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