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微光,穿透薄雾,精准地落在了洋行档案科外那条长长的走廊上。
林默捧着一叠尘封的旧档,每一步都踩得无声无息,像一只习惯了在阴影中行走的猫。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发霉和消毒水混合的奇异气味,这是他早已习惯的味道。
途经副科长吴世卿的办公室时,那扇虚掩的门缝里,透出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吴世卿正侧着身,与行动组长金世荣交谈,两人之间缭绕的烟雾都显得格外凝重。
林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角的余光却已将一切尽收。
就在这一刹那,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视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滤镜覆盖,吴世卿佝偻的背影上,一抹猩红色的光晕缓缓浮现,随即凝聚成一行冰冷的文字,只有他能看见。
【红色·深层意图】:【三日后公审陈志远,名单将逐一兑现】
公审……陈叔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林默脑海中炸响,让他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刺骨。
他强行抑制住身体的僵硬,目光下意识地滑向吴世卿手中的那个半开的牛皮文件夹。
文件夹边缘,一页泛黄的纸张悄然探出。
上面用钢笔列着七个名字,其中一个被粗暴的红圈框住,尽管字迹因距离而模糊,但那三个字的轮廓,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的瞳孔深处——陈志远。
他呼吸一滞,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陈叔没死……但只剩下三天。
这三天,不是生路,而是通往公开处决的死亡倒计时。
他迅速低下头,将脸埋进高高抱起的档案堆后,加快了脚步,仿佛对那门缝里的密谋一无所知,一无所闻。
可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名单必须毁掉,人必须救出来。
而他,林默,必须在洋行这头巨兽的利齿环伺之下,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把这个必死的棋局,硬生生走活。
上午十点,特务科阴森的地牢通道。
“科长吩咐,让我核对一下近半年来‘归顺者’的旧档案,怕审讯记录里有遗漏的重要线索。”林默的语气谦卑而恭敬,对地牢看守递上了一份签过字的申请。
理由无懈可击,手续也齐全。
他得以进入档案地下室,一个与地牢仅一墙之隔的储藏空间。
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正对着地牢的主走廊。
他假借寻找档案,身体却巧妙地挡住了别人的视线,目光透过蒙尘的铁栅栏,投向了那个他真正关心的方向。
真实之眼再次悄然启动。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后方,一团微弱的绿色光点正在闪烁。
【绿色·己方人员】:陈志远
【状态】:重伤·感官受损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绿色代表确认是友方,但那重伤的标注和感官受损的字样,意味着陈叔的状况极其糟糕。
铁门外,两名看守如同不知疲倦的钟摆,来回巡逻,他们头顶上鲜红的【红色·危险】标识,像两盏致命的警灯。
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他飞速分析着布防的每一个细节时,脑中毫无征兆地弹出一道尖锐的红色预警!
【系统预警:3秒后,右侧转角将有人接近!】
林默心中一凛,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收回目光,弯下腰,专注地翻动着手边一摞满是灰尘的卷宗,同时放缓了脚下移动的步伐,做出一副正在苦苦搜寻的样子。
一、二、三……
“吱嘎”一声,皮靴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根浸过盐水的皮鞭从转角走了出来。
刀疤刘,特务科最凶狠的一条疯狗。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林默。
“林先生,这儿可不是档案科的文员该来闲逛的地方。”刀疤刘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血腥味。
林默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和无奈:“刘队长,没办法,科长让我查‘归顺者’的旧档,说是怕有遗漏。这不,查到陈志远那条线了。”
刀疤刘的嘴角撇出一抹极尽轻蔑的嗤笑:“陈志远?那条被打断了骨头的老残狗,还能咬人不成?”
林默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完美地掩盖了那一闪而逝的凛冽寒光。
他低声应付着:“是,是,科长只是求个心安。”
心中,计划的雏形已经敲定:强攻必死,唯有调虎离山。
中午时分,老城区,一家毫不起眼的药铺后巷。
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林默将一枚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递给了面前这个叫阿炳的年轻人。
铜钱的一面被他悄悄刻上了四个字:修表缺油。
“送去给周医生。”林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就跟他说……老钟快停了。”
这是他们之间多年未曾动用过的暗语。
陈叔必须活着离开,但离开之后,那一身酷刑留下的伤,足以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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