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租界沉睡的街道,回到了自己那间不起眼的公寓。
直到关上门,将城市的寒气与窥探彻底隔绝,他才脱下湿透的外袍,露出里面干爽的便服。
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借着天际那抹微弱的鱼肚白,审视着手中的监听日志副本。
那行字迹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陈法医,7月18日,深夜进出教堂三次。”这绝非巧合。
陈法医是特务科的老人,以严谨寡言着称,与教会素无瓜葛。
而圣玛利亚堂,在他“真实之眼”的视野中,那片【黄色·受控区域】的标签,明确指向了某个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的秘密结社。
更让他心惊的是从排水管道里听到的那句低语:“……药已归位,门启三日。”药?
什么药?
与赵德海的死因有关吗?
铜狮雕像的移动声,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谜团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清晨七点,特务科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和劣质卷烟混合的气味。
林默将一份写得滴水不漏的“巡查租界治安”报告放在了科长吴世卿的桌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吴世卿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开,镜片后的双眼锐利如鹰,直刺林默:“你昨夜的行踪,为何没有按规定向值班室报备?”
空气瞬间凝固。
林默心中一凛,但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从口袋里抽出另一张纸,同样是公文格式,上面盖着一个清晰的巡捕房签章。
“报告科长,昨夜北区电网突发故障,我临时被巡捕房借调,协助排查线路,事发突然,未来得及报备。”他解释道。
真实之眼中,吴世卿头顶缓缓浮现出【红色·试探】的字样。
林默知道,自己的说辞并未完全打消对方的疑虑,但这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记录,足以让吴世卿在没有实质证据前无法发作。
果然,吴世卿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追问,算是默认了这个解释。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情报组的沈墨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压低声音,对吴世卿汇报道:“科长,刚刚接到电话,陈法医今晨告了病假,说是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天。”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陈法医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这更像是一种逃避或隐藏。
他立刻抓住机会,眉头紧锁,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正好,赵德海的案子还有几处毒理细节需要找他核实,他这一请假,岂不耽误事?”他转向吴世卿,主动请缨,“科长,不如把陈法医手头关于赵德海案的资料都交给我,我来整理复核,免得耽误了进度。”他表现出的积极,完美掩盖了真实意图,成功地将调查权从即将“消失”的陈法医手中,接到了自己手里。
上午九点,停尸房内寒气逼人。
林默以“复查毒理报告”为由,顺利调阅了陈法医近期的所有工作日志。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表面上是在核对数据,实则用指尖感受着每一张纸的质地和边缘。
终于,在一张记录赵德海尸体状况的报告页边缘,他摸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凸起。
他将日志拿到灯下,调整角度,一行用极细铅笔写下的痕迹显现出来:“申时三刻,钟停者入。”
申时三刻……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钟停者入?
林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在教堂地下室听到的铜狮雕像移动的闷响,以及那句“门启三日”。
他立刻明白了,这句暗语指的不是让钟表停下的人,而是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一个与钟声相关的机关!
铜狮机关的开启,很可能与某个大型钟楼的整点报时同步,而“申时三刻”或许就是最后的进入时限。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日志,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走一份空白的解剖报告单。
回到办公室后,他用早已备好的隐形墨水,在报告单背面飞快地写下八个字:“北站钟楼,申时,接应。”他将这张纸巧妙地夹入需要归还给档案科的案卷袋中。
这是写给程兰的指令,也是一次凶险的试探——如果教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特务科内部,那么这张看似无害的纸条,就会变成引爆他身份的炸弹。
中午十二点,法租界最大的洋行内,茶水间的空气中飘着烤面包的香气。
程兰端着托盘,优雅地走过一条挂着百叶窗的走廊。
当路过沈墨的办公室时,里面传出的电话声让她脚步一顿。
“……对,盯住林默,他和陈法医接触太频繁了,查清他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程兰的心沉了下去。
她故作脚下不稳,手中的托盘一斜,一杯滚烫的红茶泼洒在地。
听到声响,沈墨的助理立刻开门出来查看。
程兰一边慌张地道歉,一边趁着助理弯腰拿抹布的瞬间,目光如电般扫过沈墨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张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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