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特务科拘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铁水,沉重而冰冷。
沈墨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穿透了这片死寂:“提审,丙字三号房。”
他点名要见的,是一个干瘦枯槁的老人,前“47号户”的账房先生。
此人因年老体弱,加上哮喘旧疾,被认为毫无审讯价值,早已被同僚们遗忘。
但在沈墨的计划里,这枚看似无用的弃子,恰是撬动全局的支点。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老账房脸上的皱纹照得如同干涸的河床。
沈墨没有用刑,甚至没有提高音量。
他只是将一份份伪造的、指向其家人参与走私的“证据”不紧不慢地推到老人面前。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老人最脆弱的神经。
“你的小孙子,今年该上小学了吧?如果他的父亲背上通敌的罪名……”沈墨的声音轻柔,却比任何酷刑都更具穿透力。
老账房的呼吸急促起来,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他想开口辩解,却只能徒劳地张着嘴,脸色由白转青,最终变为骇人的青紫。
他捂着胸口,身体痉挛着从椅子上滑落。
“医生!医生!”门外的看守惊慌地大喊。
混乱瞬间爆发。
值班医生提着药箱冲过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建筑内回荡。
就在医生身影消失在审讯室门口的那一刻,沈墨背对着走廊,看似随意地靠在墙边的电闸箱上。
他的指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一拨,然后迅速复位。
走廊尽头的监控屏幕,闪烁着雪花,陷入了三十秒的绝对黑暗。
监控室外,林默隐在阴影中,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沈墨的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误,在他眼中,那个坚毅的背影上浮现出一行清晰的绿色字样——【绿色·执行中·无破绽】。
林默心中明白,这场精心策划的“医疗事故”已成功上演。
它将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足以让整个特务科陷入手忙脚乱的应急状态。
而这片混乱,将为程兰的撤离,争取到至少四十分钟的黄金时间。
凌晨四点零九分,雨丝斜织,将洋行后巷的煤气灯光晕染得一片模糊。
程兰的身影从后门悄然滑出,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步履沉稳。
一辆黄包车仿佛从雨幕中冒出来一般,无声地停在她面前。
车夫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程兰没有多言,将手中沉重的档案箱递了过去。
“里面是全套假账,还有一枚录音带。”她的声音被雨声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内容是周维成与宪兵队为了一批军火的归属,发生激烈争吵的片段。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车夫接过箱子,微微点头,随即拉起黄包车,迅速汇入无边的夜色。
程兰目送车辆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不疾不徐地向大楼走去。
路过一个积水的下水道口时,她的指尖微动,一枚纽扣大小的微型发信器无声地落入水中。
街角处,林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他的特殊视野里,黄包车夫远去的背影呈现出稳固的【绿色·安全撤离】。
而程兰,无论是交接还是返回,她挺直的背影始终是一片纯粹的绿。
他知道,那枚被丢弃的发信器只是一个巧妙的诱饵。
敌人强大的追踪设备会被引向这个早已失效的信号源,在一个错误的地点空耗人力与时间。
而真正的接头信号,早已通过另一套更隐蔽的方式,由程兰在返回途中悄然发出。
凌晨四点五十二分,特务科科长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林默如幽灵般推门而入,空气中还残留着周维成白日里留下的雪茄和焦躁的气味。
他径直走向沈墨的办公桌,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他拉开第三个抽屉,从一本法典的夹层里,取出那把冰冷的军械库备用钥匙。
然后,他取过一个标准的牛皮纸信封,将钥匙放入,用钢笔在封面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字:“呈交周科长亲启”。
最后,他将这个足以引爆整个特务科的信封,不偏不倚地压在了一堆待处理文件的最下面。
这个位置,既不会被立刻发现,也绝不会被彻底遗漏。
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林默瞥见自己在玻璃文件柜上的倒影,那背影之上,正泛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光晕——【绿色·可信·未暴露】。
他清楚这把钥匙的威力。
一旦周维成在清点中发现钥匙失踪,并最终从“待处理文件”里找到这个由沈墨“呈上”的信封,那么无论沈墨是死是活,这个“曾将关键钥匙交由叛徒保管”的罪名,就足以让负责内部复核的周维成及其整个小组,被军法部彻底清算。
凌晨五点整,码头C区,风雨大作。
沈墨独自站在栈桥尽头,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他静静地看着最后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小艇劈开波浪,驶向浓雾笼罩的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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