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成锐利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凝重的脸,最后落在了技术员颤抖的手指上,那里正指着投影幕布上一串猩红色的乱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被冰水浸过:“也就是说,赵振邦,或者说通过他的终端,有人在特务科的眼皮底下,与宪兵队建立了秘密通讯?”
“从数据包的特征码和跳转路由来看,是的,科长。”技术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一种非常规的加密信道,我们现有的防火墙甚至没有触发警报。”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振邦是周维成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如今却成了悬在整个特务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意味着,他们过去经手的每一个案子,都有可能已经被宪兵队看了个底朝天。
角落里,林默低垂着眼帘,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击着。
他的真实之眼早已洞悉一切。
周维成那泛着焦虑黄光的背影,此刻正像一头困兽,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可以撕咬、可以献祭出去以平息事端的对象。
而那个由他亲手植入,伪装成宪兵队后门的“幽灵脚本”,就是他递给周维成的第一把刀。
他要的不是赵振邦的死活,而是要利用这份由他一手制造的恐慌,撕开一个名为“系统安全”的缺口。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周维成下达了封口令和内部彻查的命令。
特务科这台精密的机器,第一次开始疯狂地自我检视。
上午十点十九分,林默的身影准时出现在科长办公室门口。
他递上了一份文件,标题朴素得甚至有些乏味——《关于通讯协议统一化的技术建议》。
周维成一夜未眠,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他接过文件,草草翻阅着。
林默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周维成的痛点:“科长,赵振纯的事件暴露了一个根本问题。我们内部的通讯系统太多太杂,彼此间协议不同,就像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敌人可以轻易地从任何一条缝隙里塞进虚假的情报,甚至伪造指令。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我们可能连收到的命令是真是假都无法分辨。”
周维成的手指停在了“协议镜像”四个字上。
“我的建议是,由我们协查中枢牵头,建立一个‘协议镜像’系统。”林默继续解释,语速不疾不徐,“所有跨机构、跨部门的通讯,都必须通过这个系统生成一个实时镜像。中枢不干涉通讯内容,只负责对原始信号进行技术校验,就像给每一份文件盖上一个无法伪造的火漆印。任何异常的、不符合协议的信号,都会被立刻标记和溯源。这样一来,无论敌人想从哪里渗透,都会在第一时间暴露无遗。”
他的话语里,没有“监听”,没有“审查”,更没有“控制”。
通篇都是“技术”、“安全”、“防伪”。
每一个字眼,都在为周维成急于掌控局面的焦虑提供最合理的台阶。
周维成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
真实之眼中,他背后的黄光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代表着认可与采纳的稳定绿色。
周维成看到的,是一个在危急关头主动站出来,为他解决技术难题、承担责任的下属。
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很好。”周维成将文件放在桌上,用指关节敲了敲,“方案留下,我需要看到最快速度的测试。人手和设备,你直接去向后勤部门申请,特事特办。”
中午十二点五十八分,洋行档案科的地下机房内,空气中弥漫着老旧设备和尘埃混合的味道。
程兰坐在终端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
按照林默的指示,她将一段精心伪造的“火种转移令”注入了刚刚搭建起来的模拟镜像系统。
命令的内容指向一个早已废弃的联络点,时间也与真实计划谬以千里。
指令发出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配电间内,那个名义上负责线路维护的监听员身体猛地一震。
在林默通过微型耳机共享的真实之眼视野里,那个人的背影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状态清晰地显示为【红色·高频记录·目标锁定传输路径】。
敌人上钩了。
他们果然在第一时间就试图复制并破解这份看似高级别的指令。
程兰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枯燥的系统调试。
她在操作日志中不经意地输入了一行备注:“系统异常:镜像缓存延迟0.8秒”。
这是她与林默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敌人已经开始吞食他们投下的诱饵。
完成这一切后,她的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通道,已经为虚假情报彻底打通。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一份盖着宪兵队情报处火漆印的正式回函,被送到了林默的办公桌上。
内容简洁明了:同意特务科协查中枢提出的“镜像协议”进行为期七日的试点运行,并授权接入其南市分站的通讯中继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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