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三分,协查中枢地下监控室。
幽蓝的屏幕光映在林默毫无波澜的脸上,他独自一人坐在控制台前,空气中只有设备低沉的嗡鸣。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巧滑动,像一位在黑白琴键上演奏的音乐家,精准地将一条伪造的指令——“代号‘渡鸦’已击毙”——嵌入宪兵队监听日志的第三层备份之中。
这是整个数据系统中最不起眼的一角,一个被设计为仅用于灾难恢复的冗余层,也是唯一不会触发任何人工复核程序的归档死角。
真实之眼中,隔着单向玻璃的值班技工背影呈现出一片安宁的绿色,旁边的状态标签清晰地显示着【常规值守·无额外任务】。
尽管如此,林默并未立即行动。
他像一头极具耐心的猎豹,静静地等了整整十七分钟。
他在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窗口——隔壁配电间的远程信号采集器每日例行重启的三分钟空窗期。
只有在那短暂的时刻,任何异常的数据写入才不会被瞬时捕捉并上报。
他深知,吴志清的倒台并未彻底清除监察科的毒瘤,那些潜伏的眼睛仍在暗中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试图推翻“遗书”的结论,任何一次不合常理的调阅都可能让他前功尽弃。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当远程信号采集器的状态灯由绿转灰的刹那,林默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回车键。
数据无声地沉入浩瀚的日志海洋,仿佛一滴水融入江河。
而此刻,在数十公里外的法租界圣心教堂地下室,真正的“渡鸦”正紧握着冰冷的武器,等待着那条决定生死的撤离指令。
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让坚固的藏身处变成致命的坟墓。
上午八点五十六分,特务科行政厅。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滑的地面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默将一份名为《“黑钥”首日运行简报》的文件恭敬地递交到新任科长周维成的办公桌上。
报告详述了昨夜启用的新型监听系统拦截到的七条“可疑通讯”。
其中六条,他都用详尽的技术分析佐证为无关紧要的商贩走私密语,唯有第七条,被他轻描淡写地置于报告末页的角落,仅用一行小字标注:“疑似‘火种’残余分子讨论转移藏身处”。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汇报天气:“技术科经过初步研判,认为这条信息的可信度不足三成,很可能是敌方故意释放的烟雾弹,建议暂列观察。”
真实之眼中,周维成翻动纸页的手指在看到末页时,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他头顶的气场瞬间从稳固的蓝色变成了摇曳的【黄色·怀疑滋生·警惕诱饵】。
他怀疑的不是林默,而是这份情报本身。
林默没有催促,也没有做任何强调,只是在周维成抬眼看他时,恰到好处地低声补了一句:“这种低级错误……吴志清在任时,就常常利用这类看似明显的线索,来掩盖他真正的目标。”
这句话像一根精准的探针,瞬间刺中了周维成内心最敏感的神经——他急于证明自己比前任更敏锐,更不会被同样的伎俩欺骗。
周维成立即“啪”地一声合上文件,眼神变得锐利,声音也冷了几分:“把这条线给我盯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以为自己识破了敌人的伪装,殊不知,他正一步步踏入林默精心铺设的“反向关注陷阱”。
那条虚假的线索,就像投向水面的石子,其目的并非砸中目标,而是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它激起的涟漪上,从而忽略了水下真正潜行的巨鱼。
宪兵队的大部分监察力量,将被这根鱼骨头引向一个空无一物的陷阱,为真正的撤离通道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十一分,法租界洋行档案科。
程兰的指尖在老式打字机上飞舞,清脆的敲击声是室内唯一的声音。
她耳中的微型接收器传来一阵预设的静电噪音,这是林默发出的行动信号。
她不动声色地启动了“静默撤离协议”。
她以核对公共信息为由,调出了市政工程局明日的路面维修计划,在一条关于“英租界至南市地下隧道”的施工通告中,插入了一段看似毫无意义的括号备注:“(A组避让东侧涵道,B组使用旧管线槽)”。
这串文字,对于普通市民和审查员来说,只是施工队内部的技术安排。
但对于“火种”组织的深潜人员而言,这正是撤离的最终指令暗码。
通过市政厅的公共公告系统,这条信息将在半小时内被广播至全城的收音机频段,无声地传达到每一个需要它的人耳中。
就在她即将保存文档的瞬间,真实之眼让她察觉到一丝异常。
配电间的一名监听员突然快步走进了档案室,他头顶的气场是刺目的【红色·高频采集·目标锁定市政通讯】。
显然,敌人加大了对市政通讯的监控力度。
程兰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却瞬间堆起了职业性的抱怨:“又是系统自动推送的垃圾通知,天天发这些维修计划,烦不烦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