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那双无形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诱饵落水的声响，正等待着鱼儿上钩。
林默的身影融入小巷更深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错综复杂的街道里穿行，像一个幽灵，用脚步丈量着自己布下的棋盘。
真实之眼中，空气里残留的电磁波痕迹如同一条发光的蛛丝，清晰地指向政务大楼的方向，稳定而毫无遮掩，充满了监听者的傲慢与自信。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维成急于求成，动用私人力量，这在等级森严的特务系统中是大忌。
而更高层的某些人，恐怕早已对周维成心存芥蒂，只缺一个足够分量的把柄。
林默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个把柄，更是一把足以致命的刀。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林默回到自己那间毫无个人色彩的公寓。
他没有开灯，熟练地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的一丝缝隙，观察着街对面的动静。
一切如常。
他转身走进书房，从一个伪装成词典的保险盒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短波电台。
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他戴上耳机，开始监听特定频段的加密通讯。
这不是普通的监听。
在真实之眼中，那些杂乱无章的静电噪音背后，不同势力的通讯信号呈现出迥异的颜色和形态。
周维成机动队的信号是急躁的红色短波，此刻正以固定的间隔在西区附近扫动，显然是在执行周维成的命令，对那个巡警队长进行外围布控。
而另一股信号，则是他从未见过的深蓝色，沉稳、冷静，如同深海的潜流，正悄无声息地包裹住财务科老赵所居住的整个街区。
“老鹰”携带的三枚诱饵，已经被两股不同的力量同时盯上了。
周维成以为自己在暗中撒网，却不知自己和他的网，都成了别人网中的猎物。
凌晨三点零五分，电台里传来一阵微弱的、非加密的警用波段异动。
是西区。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他立刻将频率微调，一段混乱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队长，情况不对，有两辆车堵住了巷口……”
“别慌！问问他们是哪个部门的！”
“他们不回答！等等……他们出示了证件……是……是督察部的！”
督察部，一个独立于所有业务部门之外，直接向最高层负责的机构。
他们就像悬在所有特务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轻易不会出动，一旦出动，必然见血。
林默摘下耳机，不再去听那位巡警队长徒劳的挣扎和惊恐的质问。
他知道，那位名字旁边浮现着【红色·昨夜与陌生号码通话27秒】的巡警队长，已经被那股深蓝色的力量作为突破口，正式收网了。
周维成私下调查特务科同僚的“罪证”，将在督察部的档案里被记录下第一笔。
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纸，开始书写一份报告。
但这并非给周维成的报告，而是一份工作日志。
他以极其客观、审慎的口吻，记录下自己“奉命”接触三名调查对象的过程。
“……根据周主管指示，于今日二十三时对西区巡警队长赵某进行外围观察。初步评估，赵某警惕性极高，周边环境复杂，为避免打草惊蛇，暂缓直接接触……”
“……于凌晨一时尝试分析财务科老赵的通讯记录，技术壁垒过高，需档案室权限支持……”
“……电台值班员小陈背景简单，社交圈固定，暂未发现异常。建议作为长期观察目标。”
每一个字都滴水不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忠于职守、谨慎小心的下属形象。
他完美地执行了周维成的“违规”命令，但又巧妙地在自己的记录中规避了所有“违规”的实质性动作。
这份日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成为他洗清自己、证明“被迫行事”的关键证据。
凌晨四点半，桌上的加密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是周维成。
“林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西区出事了！我的人被督察部扣了！他们说我的人在非法监视同僚！”
“什么？”林默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震惊和困惑，“怎么会？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只是在外围排查……”
“我不管！你那边立刻停止所有行动！所有！”周维成几乎是在咆哮，“他们肯定早就盯上我了！有人在背后搞我！”
“我明白了，主管。”林默的语气沉静下来，带着令人信服的可靠感，“您放心，我这边所有的行动都在预备阶段，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会立刻销毁所有临时记录，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好……好……你先稳住，千万别再有任何动作。”周维成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他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似乎只剩下这个他一手提拔、并且“绝对忠诚”的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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