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完全破晓,一层灰蒙蒙的湿气笼罩着整座城市。
清晨六点十一分,北站货场调度室的铁皮屋顶凝结着冰冷的露水,像一只蛰伏的铁甲巨兽。
寂静被刻意维持着,只有远处偶尔传来调车时金属撞击的铿锵声。
铁皮屋两侧的阴影里,四名身着码头工人服装的便衣特务屏住了呼吸,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那扇锈迹斑斑的木门。
他们手中冰冷的触感,是唯一能在此刻带来些许暖意的东西。
五分钟前,他们收到了最后一次确认的信号。
匿名线报言之凿凿:代号“火种”的组织骨干,将于今晨在此地交接一份足以撼动整个华东区情报网的潜伏名单。
对于这群渴望功勋的特务而言,这无异于天降的馅饼。
果然,一个身影从货堆的尽头缓缓走来。
那人中等身材,步态沉稳,头戴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
他的外形,与档案中那名早已牺牲的“火种”联络员“老猫”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了。
领头的特务他们看着目标走到门前,抬起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刹那——“行动!”一声低吼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四道黑影如猎豹般扑出,木门被巨力撞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目标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死死按在地上。
帆布包被粗暴地扯开,一份用油纸包裹的蓝图滚落出来。
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标注着“华东区地下网点全图”的字样,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线路看得人眼花缭乱。
“报告!目标抓获!情报到手!”兴奋的低语通过无线电波迅速传向上级。
三百米外,圣心钟楼的顶端,林默将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放下。
清晨的冷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沉静。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那群特务头顶上跃动的兴奋情绪,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清晰可见。
他嘴唇微动,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份地图是真的,只不过是一份三年前就被“火种”组织废弃的底稿。
上面的每一个联络点,每一个安全屋,都早已人去楼空。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一枚验证钥匙,去激活一个潜藏在敌人内部,只有在截获“最高级别”情报时才会启动的应急核查链路。
只要这条链路被触动,那个深埋在山本身边,负责甄别情报真伪的秘密耳目,就必然会浮出水面。
上午十点五十分,总局作战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得像一块铅。
山本健一亲自主持会议,他将那份缴获的蓝图重重拍在桌上,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主位左侧的林默身上。
“林科长,”他的声音冰冷而锐利,“这是我们昨夜的重大突破,‘火种’的核心网络图。这不禁让我怀疑,你之前主持的清剿行动,是否遗漏了某些关键的节点,甚至是……故意留下了缺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身上,有幸灾乐祸,有担忧,也有审视。
林默的神情却异常平静,他仿佛没有听出山本话语中的诘难,只是静静地听完。
直到山本话音落定,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
“山本将军,这是今晨北站行动现场拍摄的原始影像,我想,有些细节或许值得我们共同研究。”
他将照片一张张展示出来,从抓捕瞬间的动态,到制服目标的特写,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张看似不起眼的角落抓拍上。
画面中,一名便衣特务在转身时,腰间的配枪露出了大半。
“我很好奇,”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有穿透力,“这种型号的配枪,与三个月前杨树浦军械失窃案中丢失的那批武器,批次完全一致。按照规定,这批武器早就该被封存销毁。我想请问,这些‘功臣’,究竟是从哪里领到这种本不该出现的武器的?”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山本背后那名一直低头记录的随行秘书,头顶上的状态标识瞬间由代表“安全”的白色,转为刺眼的深红色,一行小字浮现:“关联嫌疑:武器调拨审批”。
山本的眼神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却没能逃过林默的眼睛。
他知道,这把火已经烧到了他无法轻易扑灭的地方。
无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他表面上必须维持公正,沉声下令:“彻查!立即彻查所有参与行动人员的武器来源!”
林默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退了一步,语气诚恳地提议:“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不仅牵扯到‘火种’,更可能涉及内部问题。我建议,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由我来主导调查方向,同时也邀请将军您派专员全程参与监督,以示公允。”
一场原本针对他的攻防战,瞬间被他巧妙地转化为一场由他主导、并主动邀请对手入局的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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