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西区旧办公楼的每一个角落退去,只在无人触及的缝隙里留下沉淀的阴影。
清晨六点零三分的微光,勉强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格,将走廊切割成斑驳的明暗两界。
林默的身影如同一片更深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从三层东侧尽头的通风管道中滑落,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夜行的猫,没有惊动一粒尘埃。
腐朽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构成了这里独特的时间味道。
他刚刚在管道内架设好最后一枚微型摄像头,镜头精准地对准下方那间特殊的病房。
背包里的微型终端屏幕上,实时画面稳定地传输过来。
房间内的一切与外部的破败形成鲜明反差。
恒温恒湿系统安静地运行着,空气洁净得仿佛与世隔绝。
一张老旧但保养精良的病床占据了房间中央,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他的面部被厚厚的医用纱布覆盖,只露出干瘪的嘴唇和下颌轮廓,枯瘦的手腕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导管,五颜六色的液体正通过这些管道,缓慢注入他衰败的身体。
一台老式呼吸机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是这间死寂囚笼里唯一的活音。
林默的目光没有在老人身上过多停留,而是死死锁定了床边一台造型古朴的终端机。
就在几分钟前,终端机下方的打印口吐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林默通过摄像头的变焦功能,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一笔高达数百万的海外资金被悄然删减,审计总署内部几个人事岗位的关键调整,甚至还有一条关于下季度情报泄露方向的模糊指令。
这些本该由最高层级“顾问”决定的命令,竟是从这台连接着垂死之人的机器里生成。
更让他心脏一沉的画面紧接着出现。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沈仲安。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老人的生命体征,然后坐到终端机前,将那张打印出来的指令清单,逐字逐句地手动录入他带来的另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中——那台电脑的界面,正是审计总署的财政与人事核心系统。
所谓的“全自动化智能终端”,竟然只是一个精心伪装的幌子,真正的执行者,是沈仲安这个看似温和的医务室主任。
林默的瞳孔深处,金色的数据流悄然转动。
“真实之眼”启动,视野中的一切都被迅速解析。
他越过沈仲安的肩膀,将焦点对准病床上那个神秘老人。
一行清晰的标识在老人身上浮现:
【顾维钧(身份:前财政部顾问)】
【存活状态:人工维生,脑电波极低频活跃】
果然是他。
那个本该在三年前就因“意外”去世的传奇人物,竟以这种方式“活着”,并继续像幽灵一样操控着帝国的金融命脉。
上午十一点十五分,阳光明媚,审计总署医务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
林默捂着额头,面带倦容地坐在沈仲安对面。
“沈主任,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精神紧张,晚上也睡不好。”他佯装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压力太大了,脑子里像绷着一根弦。我听朋友说,有一种长效镇静剂效果特别好,能让人彻底放松下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没有?”
沈仲安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温和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林默:“林科长年轻有为,身居要职,压力大是难免的。你说的药确实有,但属于严格管制品,副作用很大,使用期间必须二十四小时监控心率,否则容易出意外。”
说话间,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隔着昂贵的西装料子,轻轻摸了一下左侧内袋的位置。
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
但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这个动作被无限放大。
一抹不祥的黄色警示光晕从沈仲安的内袋中透出,一个虚拟的药盒影像被瞬间构建出来。
【物品:特制药盒】
【内含:氯化钾缓释胶囊(三粒)】
【作用:高浓度口服,可在两小时内诱发心肌功能障碍,导致心脏骤停,法医鉴定结果高度近似于急性心梗。】
这根本不是什么镇静剂,而是一种极其隐蔽的烈性毒药。
林默心中寒意更盛,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么危险啊,那还是算了,我再忍忍吧。”
几乎在林默离开医务室的同一时间,远在法租界边缘安全屋内的程兰,已经攻破了药品采购系统的防火墙。
数据如瀑布般流过屏幕,一条异常记录很快被她揪了出来:沈仲安,以个人权限,每月都会固定申领一批标识为“特供营养液”的物资,其供应商是一家名为“德拜”的德国药厂——而这家药厂,早在五年前就已宣告破产倒闭。
这是一条清晰的地下走私渠道。
傍晚七点四十八分,夜幕降临,安全屋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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