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的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悬停,控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在了那阵诡异铃声消失的瞬间。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耳机音量调至最大,反复回放那短短七秒的录音。
电流的杂音像是一群嘶鸣的夏虫,包裹着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异常。
“找到了。”程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指着屏幕上那道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微弱波峰,“一个共振峰,频率非常稳定,不像是电子信号,更像……物理摩擦。”
林默的目光早已锁定在那组数据上。
他的大脑,或者说那双“真实之眼”,正在以超越常人的速度进行着比对和演算。
无数信息流在他眼前汇聚、拆解、重组。
市政档案、历史地图、物理声学数据库……最终,一幅尘封的黑白照片与那道波峰完美重合——一扇老旧的木门,门轴上锈迹斑斑。
“江宁路三十七号,我童年住过的老宅。”林默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程兰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几分。
那是他极度专注时的征兆。
“可是,”程兰迅速调出另一份档案,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栋房子……以及整个街区,都在1937年的大轰炸中被夷为平地。档案记录,它的地基,现在正好位于伪政府档案馆地下三层,D区的承重墙结构带内部。”
承重墙。
这个词像一枚钢钉,钉入了林默的思绪。
真实之眼中,档案馆的建筑蓝图与老宅的记忆影像叠加在一起,一个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他和妹妹林晚舟,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借着昏暗的烛光,将一只生锈的铁皮饼干盒塞进墙壁上一处松动的砖块后面。
盒子里有母亲连夜缝制的布偶,还有一封他写给远方父亲却始终没能寄出的信。
“他们不是在制造幻觉。”林默喃喃自语,眼中的数据流骤然停止,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他们在唤醒一个真实存在的信标。那个墙洞……从未被彻底封死。”
他立刻做出决断,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锋利:“程兰,立即封锁所有关于江宁路三十七号原始图纸的访问日志,任何查询都直接导向一个损坏的文件代码。另外,以审计署的名义发布一则内部通报。”
程兰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通报内容?”
“就说‘近期发现有敌对势力试图利用旧城区民间传说,散布具有精神干扰效应的亚声波信号’,建议对相关区域,尤其是旧址改建的政府设施,进行紧急电磁屏蔽施工。”
程兰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这步棋的精妙。
这不仅彻底掩盖了他们的真实发现,更会给敌人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林默已经上钩,正疲于应对一场心理战,陷入了被动防御。
猎物,往往在自以为安全的时候,才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当晚,夜色如墨。
林默独自一人,驾车来到虹口区一处废弃的印刷厂。
这里曾是他父亲的产业,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生锈的机器。
他熟练地绕到一排倒塌的铅字架后,撬开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从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一只尘封的木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儿童木哨,哨身上刻着两只依偎的小鸟。
这是他和林晚舟之间的约定,只要吹响特定的调子,就代表“安全,可以回家了”。
他从自己头上拔下一缕头发,小心地缠在哨口,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随后,他将木哨放入一个特制的录音盒中,设定在凌晨三点,自动播放一段经过他精心剪辑的童年对话录音。
录音很短,只有一个男孩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找到你了……轮到你躲。”
做完这一切,他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巡警老王吗?我这里有个线报,档案馆通风井附近可能藏着非法电台,麻烦你去‘排查’一下。设备……就放在通风井下方的夹层空间里,隐蔽点。”
次日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档案馆监控中心,一切如常。
但在程兰的独立监控界面上,B3层D7区域的温度读数,正以每秒零点一度的速度缓慢下降。
红外影像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如幽灵般贴着墙壁移动,最终停在了那面关键的承重墙前。
那人影伸出手,手指在粗糙的砖面上反复摩挲,像是在寻找某个遗忘了许久的印记。
几乎在同一时间,程兰的设备捕捉到一段通过墙体传导的低频振动信号。
经过急速破译,屏幕上只显示出两个字:“开门。”
隔壁的密室里,林默正透过一面单向玻璃,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没有动,只是轻轻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
预先布置在通风井夹层里的录音盒,再次启动。
但这一次,播放的内容多了一句林默刚刚补录进去的新词:“盒子不在这里,在妈妈烧信的地方。”
话音通过细微的管道传入墙体。
那道人影猛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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