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腐臭和半昏迷的煎熬中失去了所有意义。
陈默不知道自己蜷缩在这钢铁坟墓里究竟过了多久,是一天?两天?还是更久?
唯一清晰感知到的,是身体内部那场缓慢而残酷的变化。
最初那撕心裂肺的酸痛和脱力感,如同退潮般,渐渐缓和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弥漫全身的、沉重的钝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
此时此刻,另一种更加原始、更加不容抗拒的感觉,却以燎原之势迅速占据了主导——饥饿,和比饥饿更凶猛的干渴。
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灼热的沙子,每一次微小的吞咽动作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舌头肿胀发僵,黏在上颚上。
胃袋早已停止了痉挛,因为它空空如也,连酸水都似乎被耗干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仿佛要将自身消化掉的灼烧感。
头晕目眩,四肢冰冷,意识时常陷入短暂的空白,耳边出现细微的、并非来自外界的嗡鸣。
陈默很清楚,再待下去,不需要任何丧尸,饥饿和干渴就会先一步带走他。
那具卡在洞口的无头尸体,提供的安全已然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棺材板。
必须出去。必须找到食物和水。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几乎熄灭的求生意志。
他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力量,开始艰难地挪动身体。
首先,要移开那具堵门的“障碍物”。
陈默用手摸索着,触碰到那冰冷、僵硬、并且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更加软塌和恶心的丧尸躯体。
即使隔着布料,那触感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咬紧牙关(这个动作都因为脸颊消瘦和脱水而显得异常困难),用肩膀顶,用手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尸体被卡得很紧,而且异常沉重。
腐烂的软组织在与锈蚀金属的摩擦中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更多的黑水和难以形容的腐化物被挤压出来,滴落在地上,也沾了他一身。
这个过程缓慢而恶心,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的一点气力。
当他终于将那具无头的丧尸尸体推开一个足够他挤出去的缝隙时,他已经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虚脱过去。
此时,正是白天早上,微弱的天光从洞口透入,刺得他久居黑暗的眼睛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视物。
然后,他手脚并用地,像一条刚从泥潭里爬出的蛆虫,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那个肮脏的洞口挪了出来。
当他半个身子探出底盘,接触到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时,尽管那空气里依旧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他还是贪婪地、大口地呼吸了几下,尽管这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默彻底爬了出来,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早上的阳光并不刺眼,甚至有些苍白无力,但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短暂的、虚幻的慰藉。
他还活着。从那个钢铁坟墓里爬出来了。
但活着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恐惧。
陈默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
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污、污泥、机油和丧尸的腐烂组织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硬邦邦地贴在身上。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青紫和干涸的血痂,尤其是脚踝处被断手抓过的地方,更是乌黑一片。
脸上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污秽不堪,眼窝深陷,脸颊消瘦得脱了形。
他抬起一只手,那手瘦得皮包骨头,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血垢,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这样子,和那些行尸走肉,除了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活人的惊惧与茫然,在外观上还有多大区别?
一阵悲凉和自嘲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就被更强烈的生理需求拉回了现实。
饿。渴。
背包!他的背包!还在那棵歪脖子树下!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灯塔,指引着他。
陈默努力回忆着被那只跛行丧尸追赶的方向和大概距离。
不算太远,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这段路无异于一次长征。
他需要一根拐杖。目光扫过,看到了那根之前掉落在不远处的撬棍。
陈默爬过去,费力地将其捡起。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多少给了他一点支撑和虚幻的安全感。
然后,他拄着撬棍,用尽全身力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无法支撑他的重量,全靠撬棍和意志力在强撑。
他开始向着记忆中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底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灌了铅。
身体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摔倒。(如果此时,出现一只丧尸,那他指定交代了。)
陈默是幸运的,虽然走的很慢,很不稳,但一只吃人的丧尸都没碰到。
此时他,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甚至需要不时停下来,拄着撬棍喘息片刻,才能继续前进。
旷野的风吹在他单薄破烂的衣服上,带走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让他冷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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