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养迪小车像一头生病的野兽,沿着海岸公路缓慢匍匐前行。
车轮碾过丛生的杂草,发出持续的窸窣声。
春天的海风带着一股咸腥与腐烂物质混合的复杂气味,透过没有玻璃的车窗钻了进来。
道路两旁,废弃的旅游纪念品商店、海鲜排档门户洞开,如同被掏空了内脏的贝壳,露出里面狼藉的黑暗。
野草藤蔓疯狂侵占,给这片曾经的繁华之地披上了一件破败的绿衣。
陈默认真的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副驾驶上,陈平安正睁着眼睛和咪咪对视,难得地没有睡去,只是安静地含着奶嘴。
咪咪则耸动着鼻尖,对空气中陌生的海洋气息显得有些不安。
终于,他在一处背风的断墙后找到了相对理想的临时据点。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停车场的一部分,几堵半塌的混凝土墙形成了一个“冂”字形结构,既能有效阻挡大部分海风,又提供了至少两个方向的视野遮蔽,更重要的是,一侧还有个小雨棚的残骸。
陈默将车头朝外停好,确保一旦有变能迅速撤离。
熄火之后,世界被海边的风声和浪声主宰。
那是一种空旷而带着压迫感的背景噪音,足以掩盖许多细微的声响,但也同样让人心绪不宁。
饥饿感如期而至。
陈默拿出食物——那些从各个角落搜寻来的、包装破损、早已过了标注保质期不知多久的罐头和饼干。
他捏着一盒午餐肉罐头,金属罐身冰冷,标签模糊。
在末世前,这种东西过期几个月或许还能侥幸无事,但现在,储存条件恶劣,时间模糊不清,直接食用风险极大。
拉肚子在平时可能只是难受,但在这种缺医少药、时刻需要保持体力和警惕的环境下,一次严重的腹泻就可能致命。
尤其是陈平安,婴儿的肠胃更加娇嫩,冲奶粉必须用烧开的水,这是底线。
“必须生火。”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本来陈默是不想生火的,嫌弃麻烦,不过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他赌不起,陈平安更赌不起。
他选择在断墙的角落里生火,这里背风,且火光不容易直接暴露给远处可能存在的丧尸。
陈默搬来几块砖头,熟练地搭成一个简易灶台,尽量让燃烧集中,减少烟雾。
燃料是随手收集的干燥树枝和易燃的塑料袋。
取出那个变形的铁锅,倒入些许宝贵的矿泉水。
然后,他拿起羊角锤,用锤尖小心地撬开午餐肉罐头的盖子。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他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停下动作,警惕地倾听四周。
只有风声浪声。他继续,将罐头里的午餐肉一股脑的倒入锅中,那粉红色的肉块散发着一种略显怪异的气味。
接着是饼干糊。他将最后一些钙奶饼干在另一个容器里碾碎,加水搅拌成糊状,也倒入锅中,与午餐肉混合。
最后,依旧吝啬地加入一点蜂蜜。
一锅乱炖,卖相和往常一样堪忧,却是能提供热量和相对安全的热食。
点燃塑料袋,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干燥的细枝,很快,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驱散了角落的阴冷与潮湿。
没一会儿,锅里的食物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热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混合了肉香、焦糊和蜂蜜甜味的混合食物的奇特味道。
陈默一边用勺子缓慢搅拌,避免粘锅,一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音符,目光不断扫视着断墙的缺口和远处的公路。
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那袅袅升起的、淡淡的炊烟,在他眼中,不再是温暖的象征,而是可能随时招致灭顶之灾。
他又烧了一些矿泉水给陈平安冲奶粉。
看着热水倒入奶瓶,奶粉融化,等了十分钟后,他和往常一样,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才小心地喂给已经开始咿呀催促的小家伙。
陈平安满足地吮吸起来,一边吮吸一边开心的小脚乱蹬。
然后他才开始快速解决自己和咪咪的食物。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确实带来了冰冷的干粮无法比拟的满足感和暖意,驱散了部分疲惫。但他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心思完全不在味道上。
就在他和咪咪都快要吃完的时候,一直趴在车顶吃饭的咪咪突然发出了极其低沉、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背毛微微炸起,眼睛死死盯向断墙外侧的某个方向。
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放下锅,一把抓起身旁的羊角锤,身体如同压缩的弹簧般绷紧,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断墙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循着咪咪警示的方向望去。
心脏骤然加速!
大约百米开外,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草丛不规律地晃动着,并且……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不是一个,是至少两三个摇晃、拖沓的身影轮廓,在摇曳的草隙间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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