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旧幕布,缓缓垂落,将那座匍匐在前方的城镇轮廓吞噬进更深沉的黑暗里。
血色的夕阳最终完全隐没,只留下天地间一片冰冷的蓝黑色。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城镇的轮廓,陈默没有选择贸然进入城镇。
末日这么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那些曾经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尤其是黑夜最好不要进去,顶多在外围转转看看就行了。
他驾驶着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越野车,沿着城镇外围破碎的公路缓慢巡弋,车灯像两柄疲惫的光剑,徒劳地切割着浓稠的黑暗。
油箱的警示灯突然亮起,显然车的油快没了。
最终,他在城镇边缘找到了一处相对孤立的修车铺。
卷帘门半开着,锈蚀严重,门口散落着一些看不清原本模样的零件。
铺子旁边还有一间低矮的平房,看起来是店主的生活区。
这里位置相对偏僻,背靠着一片小土坡,视野不算完全开阔,但至少不是四面楚歌。
“就这里了。”陈默嘶哑地自语,更像是对车里的其他成员宣布。
他将车小心地停进修车铺敞开的那半边门洞里,尽可能让车辆不那么显眼。
熄火后,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发动机舱偶尔传来的“咔嗒”冷却声,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心跳。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高烧退去后的虚弱感深入骨髓。
他靠在方向盘上,喘了几口粗气,才重新积聚起一点力气。
首先检查陈平安。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有些不安地扭动着,但没有哭闹。
陈默摸了摸陈平安的额头,温度正常,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
确定了陈平安没啥事情后,他快速翻找起了物资。
食物袋里,除了几块包装纸都被磨破、和杂物混在一起的压缩饼干碎屑,空空如也。
兔子肉也消耗殆尽。
烟盒也瘪了,最后一根烟不知在哪个颠簸中折断、遗失。
“妈的……”一声低骂从干裂的嘴唇间溢出,充满了无力的愤怒。
他不死心,推开车门,握着羊角锤,走向后备箱。
打开后,里面同样一片狼藉,工具、油桶、破布、几本潮湿腐烂的地图册。
他疯狂地翻找着,手指被不知名的金属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
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急救箱(里面的药品早已在逃亡路上用完)下面,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
拿出来一看,是一盒压缩饼干,看包装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盒子被潮气浸得有些发软,打开后,里面的饼干也失去了应有的坚硬,变得有些绵软,甚至边缘带着点霉点。
换做平时,这玩意儿狗都不吃。但现在,这是救命的粮食。
他数了数,还有五块。
与此同时,六六和咪咪也跳下车,围着他打转,眼睛里闪烁着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六六的肚子瘪得能看到肋骨的轮廓,咪咪虽然安静,但不停舔着嘴唇的动作暴露了它的状态。
陈默看着它们,又看看怀里开始因为饥饿而小声哼唧的陈平安,一股巨大的无奈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压垮。
要啥啥没了,这句话像诅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必须冷静。
修车铺里或许有资源。
陈默示意六六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握紧羊角锤,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从半开的卷帘门下钻了进去。
里面弥漫着机油、灰尘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混合气味。
光线极暗,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他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轮廓。
地上散落着工具,几个轮胎,一个巨大的修车地沟黑黢黢地张着嘴。他不敢深入,只是在外围快速搜索。
幸运之神似乎终于吝啬地瞥了他一眼。
在柜台后面,他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烧水壶,以及半包……矿泉水!
他几乎是用扑的过去,抓起一瓶,拧开,不顾一切地灌了几大口,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仿佛甘霖。
陈默立刻克制住了,他知道这些水有多宝贵。
然后,他回到了现实——没有好点的食物,只有那几块发潮的饼干。
今晚必须进食,必须休息。
他在修车铺相对干净的一个角落,用找到的破布和纸板简单铺了个地铺。
然后,他开始收集易燃物品。
他用一瓶宝贵的水仔细清洗了水壶,然后倒入两瓶水,准备烧水。
等待水开的时候,他拿出那几块发潮的压缩饼干,小心地将霉点比较严重的地方用折叠刀刮掉,然后将饼干掰成小块,放进一个还算干净的金属饭盒里。
水开了,他先将一部分开水倒进奶瓶,等它自然冷却以备陈平安饮用。
然后,他将剩下的开水冲进放好饼干碎的饭盒里,用勺子搅拌。
很快,一盒糊状的、看起来毫无食欲的“压缩饼干糊”就做好了。
他先喂陈平安。
小家伙饿极了,对这不香不甜、甚至有点怪味的面糊并未过多排斥,小嘴一张一合,勉强吃了小半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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