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哗啦——!
角落里的破木箱被猛地撞开。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扑倒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旧式的中山装,但这身象征着体面的衣服此刻却沾满了泥污和……刺目的、暗红色的鲜血。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擦伤和淤青,嘴角还残留着血沫。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和左肩,衣物被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正汩汩地渗出,将他身下的石板染红了一大片。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了几步——或者说,是扑爬着挪动了几步——终于耗尽了所有支撑,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破败玩偶,“噗通”一声,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栽倒在离沈清月和沈青岳不足五步远的冰冷石板上
沈青岳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上前,迅捷如猎豹,蹲下身,动作尽量放轻,试图去扶那剧烈抽搐、口中不断涌出血沫的男人:“这位先生!撑住!你伤得很重!”
那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沈青岳和沈清月的脸上扫过。当看清他们身上的衣着时,他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
“你……你们是……S大学堂的……学生?!”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绝望中的希望。
沈青岳和沈清月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
不知何时,他们身上那套现代服饰,竟已悄然变幻!
沈青岳穿着一套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十分挺括的藏青色立领学生装,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铜制校徽;而沈清月身上,则是一套同样素净的月白色斜襟盘扣上衣配深蓝色过膝裙,银色的长发也被一根朴素的蓝色布带束在脑后。
两人瞬间变成了民国时期标准的学生模样。
鬼域的规则,已经开始同化他们,将他们拉入这场“剧目”。
“是!我们是S大学堂的学生!”
沈青岳立刻顺着对方的话回答,语气带着学生特有的焦急和热忱,“先生,你流了好多血!我们得赶紧送你去医院。”
“不……来不及了……”
男人艰难地摇头,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更多。
他用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沈青岳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中充满了临死前最后的恳求和托付:
“同……同胞……看在都……都是华夏人的份上……求你们……快去……文渊楼……”
他喘息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街道尽头那座沉默的、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古老楼阁。
“三层…层……东南角……找一个……叫陈景明的医生!”
“告诉他……‘接头取消……风紧……快撤!离开魔都!’”
“记住……一定……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还有……”
他另一只手颤抖着,艰难地从贴身的、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内袋里,摸索出一件东西,塞进了沈青岳的手中!
那是一块沉甸甸、带着男人体温和浓重血腥气的黄铜怀表,表壳上布满了划痕,玻璃表面也出现了裂纹,但指针依旧在顽强地走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咔哒”声。
“把这个……交给……他……这是……信……物……”
然而,还不等沈青岳和沈清月回应这沉重的托付——
“八嘎!站住!”
“死啦死啦滴!”
一阵粗暴、凶戾、带着浓重倭寇口音的咆哮声,伴随着杂乱而急促的皮靴踏地声,如同索命的鼓点,从男人冲出来的那个阴暗巷口方向迅速逼近。
几道晃动的手电筒光柱,如同恶鬼的视线,在破败的墙壁和地面上乱扫。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决绝。
“快走!!”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推开蹲在身前的沈青岳,朝着追兵的方向嘶声怒吼,“快跑!去文渊楼!!别管我——!!”
吼声未落,这个早已油尽灯枯、仅靠意志支撑残躯的男人,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猛地从血泊中挺起上半身,如同回光返照的困兽,然后,他竟不再后退,不再逃跑,而是拖着那条几乎被炸断、白骨森森的腿,踉踉跄跄地、一步一个血印地,带着一种义无反顾、向死而生的悲壮,决绝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象征着死亡和屈辱的巷口迎了上去。
他的背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如此单薄、残破,却又顶天立地,如同一座正在倾塌却永不屈服的山岳!
“站住!华夏人!”
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头戴屁帘帽、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的倭寇兵已经冲到了巷口。
为首的一个军曹模样的矮壮男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看到重伤男人不仅不逃,反而迎面走来,眼中露出残忍的戏谑。
“八格牙路!想找死吗?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军曹狞笑着,拔出了腰间的军刀,刀刃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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