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濒死野兽的悲号猛地从陈景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焦黑的、还带着余温的灰烬之上!十指如同铁钩,狠狠抠进冰冷污秽的泥土里!指甲瞬间翻卷,鲜血淋漓!
“鬼子——!畜生——!!!我x你祖宗十八代——!!!”他抬起头,对着灰暗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恶毒的诅咒!涕泪横流,面目扭曲,如同厉鬼!
“爹!娘!景文!景武!景灵——!!!”他疯狂地用头撞击着地面,额头瞬间一片血肉模糊,“我错了!我错了啊——!!!我是个懦夫!我是个孬种!我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汉奸——!!!”
那地下党员的话,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有国才有家!” “讨一份血债!”
悔恨!滔天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为什么没有早点明白?!为什么没有像妹妹一样反抗?!
他的顺从,从来都是天大的笑话!是引狼入室的愚蠢!是亲手将亲人推向地狱的帮凶!
“血债…必须血偿——!!!”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和决绝!他抓起地上冰冷的焦土,狠狠抹在脸上,混合着血泪,如同刻下复仇的烙印!“我陈景明发誓!不把你们这些东洋畜生赶出华夏!不报此血海深仇!我陈景明…永世不得超生——!!!”
回到他那间冰冷、如同坟墓般的魔都住所,陈景明脸上所有的懦弱、恐惧、挣扎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他走到那个破旧的抽屉前,没有半分犹豫,取出了那枚蒙尘的黄铜怀表。
咔嚓。
他熟练地打开怀表盖。
表盖内侧,一行极其微小的、用特殊药水书写的地址和暗号,清晰地映入眼帘。他拿出纸笔,将信息一字不差地抄下。
然后,他仔细地、如同擦拭珍宝般,将怀表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第二天深夜,在一个极其隐秘的联络点,陈景明再次见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眼神却依旧锐利的地下党员。
“陈医生?”男人看到陈景明眼中那截然不同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目光,微微一怔。
“是我。”陈景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丝毫颤抖。他将那枚擦拭得锃亮的黄铜怀表,轻轻地、郑重地放到男人面前。“这个,还给你。”
男人看着怀表,又看向陈景明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你…决定了?”
“嗯。”陈景明深吸一口气,“我会利用我在倭寇医院的后勤权限,搞到一批盘尼西林和外科急救药品。数量不会太多,但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男人的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太好了!陈医生!谢谢你!谢谢…”
“不用谢我。”
陈景明打断他,声音冰冷,“这是我欠他们的。”他眼中闪过父母、兄弟、妹妹惨死的画面。“时间:三天后,午夜。地点:文渊楼,二楼东南角阅览室。我会提前把药藏在楼下地下室最深处的一个废弃锅炉管道里。接头信物…就用这怀表。”
男人紧紧握住怀表,仿佛握住了无数伤员的生机:“明白!三天后午夜,文渊楼!不见不散!”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接头当天的傍晚,魔都暗流涌动,风声骤紧。
那个地下党员的身份,因为一个意外的疏漏,暴露了,大批宪兵和便衣特务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展开了疯狂的追捕!
激烈的枪声在魔都阴暗的弄堂里响起!男人凭借矫健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枪林弹雨中亡命奔逃,但终究寡不敌众!
在靠近文渊楼的一条小巷里,他被数颗子弹击中后背和腿部,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他踉跄着扑倒在地,手中的黄铜怀表脱手飞出!
他知道,自己完了。任务…要失败了!那些急需药品的伤员…陈医生…文渊楼!
就在绝望之际,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两个穿着S大学堂制服、似乎是抄近路回家的学生身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落在不远处的怀表,嘶声喊道:“同学!帮…帮我!把这个…交给…文渊楼…三楼…陈景明医生…告诉他…取消…快撤!!!”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将怀表塞进其中一个学生手里,随即猛地转身,扑向了身后追来的、影影绰绰的鬼子和特务身影!他脸上带着惨烈的笑容,猛地拉开了藏在怀里的手榴弹拉环!
“老子是华夏人——!跟你们拼了——!!!”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没了他的怒吼和鬼子的惊叫。
然而被委托的两位学生最终被倭寇宪兵抓住,没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在文渊楼三楼东南角,陈景明如同雕塑般站在窗边阴影里。
他提前到达,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剧烈跳动。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夜已至,窗外却只有死寂。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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