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瓦岗寨
往瓦岗寨的路,比从洛阳到长安更难走。
春桃的布鞋磨破了底,光着脚在石子路上走,血珠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尘土。韦若曦把自己的鞋脱给她,赤着脚走在前面,脚底很快被划得伤痕累累。“小姐,你也穿鞋吧。” 春桃哽咽着,想把鞋还回来。“我没事。” 韦若曦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点哑,“你脚嫩,经不起磨。”
她们白天躲在破庙里,晚上才敢赶路。遇到逃难的队伍,就混在里面讨点吃的。有次碰到几个流兵,见韦若曦生得清秀,眼神不善地围上来。韦若曦把春桃护在身后,抓起地上的木棍,摆出拼命的架势。那些流兵见她虽瘦却眼神锐利,又看她们实在没什么可抢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吓死我了。” 春桃抱着她发抖,“小姐,我们还能到瓦岗寨吗?”
韦若曦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影 —— 那是瓦岗山的方向,她从流民口中打听来的。“能到。” 她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揣进怀里,“等爬到瓦岗山,就安全了。”
走了约莫半月,终于看到瓦岗寨的哨卡。几个穿着粗布军装的汉子拦住她们,眼神警惕:“干什么的?”
“我们…… 我们想投奔瓦岗军。” 韦若曦喘着气,扶着春桃,脚底的伤口在流血,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哨卡的人打量着她们:“女的?寨里不收闲人。”
“我会刺绣,能给弟兄们绣旌旗、缝伤口。” 韦若曦急忙说,“她会做饭洗衣,我们都能干活,不要白吃粮。”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们进来。”
韦若曦抬头,愣住了 —— 是秦叔宝。他穿着铠甲,比在洛阳时黑了些,也瘦了些,眼神却亮得很。看到韦若曦赤着脚,脚底血肉模糊,他眉头猛地皱起,对身边的士兵说:“带她们去医帐,先治伤。”
医帐里弥漫着草药味。秦叔宝让人打来热水,亲自给韦若曦清洗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粗粝的指腹擦过她脚底的伤痕时,韦若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疼?” 他抬头,眼里带着点歉意,“忍忍,上了药就好了。”
春桃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泪:“秦将军,您真是好人。”
秦叔宝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往伤口上撒草药时,又放轻了力道。
安顿下来后,韦若曦果然做起了绣工。她绣的旌旗,配色鲜亮,针脚细密,插在营寨各处,风一吹猎猎作响,比之前的破旗精神多了。弟兄们都说:“韦姑娘绣的旗,看着就带劲。”
春桃则跟着伙夫营做饭,她手巧,粗粮能做出花样来,窝窝头掺了野菜,蒸得松软,连最挑剔的老兵都夸她。
韦若曦偶尔会在练兵场看到秦叔宝。他穿着铠甲练兵,长枪使得虎虎生风,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地上砸出小坑。休息时,他会拿着水囊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烤好的红薯:“尝尝,伙夫新烤的。”
有次她正在绣一面 “瓦岗军” 的大旗,秦叔宝站在旁边看了许久,忽然说:“字绣得真好。” 那 “瓦岗军” 三个字,是她照着翟让的笔迹绣的,笔锋刚劲,却被她绣得多了几分柔和。
“将军要是喜欢,我再绣个小的给您挂在帐里?” 韦若曦抬头,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
秦叔宝愣了一下,耳尖微红,转身就走:“不用了,我…… 我去巡营。” 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红薯在灶上,热着呢。”
韦若曦看着他的背影笑了,拿起针线,继续绣那面大旗。风从帐外吹进来,带着练兵场的尘土味,却比长安的风清新多了。她知道,这里没有朱门高墙,没有锦衣玉食,却有一群为了活下去而并肩作战的人,有比洛阳的雪、长安的月更温暖的东西。
夜里,春桃趴在床边打盹,韦若曦坐在灯下,给秦叔宝绣一个护心镜的囊。上面绣着只展翅的鹰,是她照着练兵场的旗帜画的。针脚穿过布面,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像在诉说着什么 —— 或许是对乱世的期许,或许是对眼前人的在意,又或许,只是想在这颠沛的年月里,留下点温暖的痕迹。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 —— 咚 ——”,沉稳而有力。韦若曦抬头,望向窗外,瓦岗山的月亮又大又圆,照亮了营寨的帐篷,也照亮了她眼底的光。她知道,往后的路依旧难走,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六节秋意渐浓
秋意渐浓时,瓦岗寨的练兵场添了些新面孔 —— 都是从各地逃来的百姓,男的学武艺,女的学缝补、做饭,营寨里渐渐有了烟火气。
韦若曦的绣帐也热闹起来,几个逃难的妇人跟着她学刺绣,手指笨笨的,针脚歪歪扭扭。“韦姑娘,你看我这朵花,像不像狗尾巴草?” 一个圆脸妇人举着帕子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
韦若曦凑过去,握着她的手调整针脚:“这里要回针,慢慢拉,对…… 你看,这不就像了?” 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落在她手上,指尖泛着薄红,是常年拈针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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