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贤后辅政
一、立政殿的晨光与墨香
永徽五年的初夏,晨光透过立政殿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武则天正坐在紫檀木案前,指尖捻着一枚白玉镇纸,轻轻压在摊开的奏折上。案几上摞着近百本奏折,最上面一本的封皮写着 “江南道水灾赈济事宜”,朱批的 “急” 字红得刺眼。
“陛下,这道折子得先看。” 她侧过头,鬓边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阳光照在玉簪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李治刚从偏殿议事回来,身上还带着朝会的严肃气息,见她眉眼间带着专注,脚步便放轻了些。
“又熬夜看折子了?” 他走到案边,拿起那本江南水灾的奏报,指尖触到纸页的凉意 —— 是彻夜未干的墨迹。武则天笑了笑,起身给他斟了杯温热的雨前龙井:“江南那边连续半月暴雨,衢州、婺州的堤坝都快撑不住了,户部和工部的方案都在这儿,臣妾粗看了看,各有侧重,却都漏了一层。”
她伸手点了点奏折上的 “开仓放粮” 四字:“户部只说放粮,却没提如何防着地方官中饱私囊。去年虢州旱灾,就有县令把陈粮掺了沙土发给百姓,这事陛下忘了?” 又翻到工部的奏报,“工部说修堤坝,却没算灾民的人力成本 —— 如今青壮都忙着自救,谁来修堤?总不能让老弱妇孺上吧?”
李治看着她纤细的指尖在字里行间游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条理,忽然想起父皇临终前的话。那是贞观二十三年,他还是太子,父皇躺在病榻上,拉着他的手说:“媚娘这女子,看似柔婉,实则有识人之明、断事之智,你若用得好,是治国的助力。” 当时他只当是父皇对旧人的念及,如今才知其中深意。
“那依你之见?” 李治将奏折推给她,语气里满是信任。武则天取过纸笔,蘸了墨,在空白处写下几行字:“其一,派御史台的人同去,每发一袋粮,都要让领粮的百姓按手印,回京后逐户核对。其二,让地方官组织灾民以工代赈,修堤的人每日发两顿饭、半斗粮,既救了急,又能把堤修好。”
字迹娟秀却有力,笔锋处带着几分男子的果决。李治看着那 “以工代赈” 四字,眼前一亮:“这法子好!百姓有饭吃,堤坝也能修好,还能让他们不闲着生是非。” 他提笔在旁边批了个 “准” 字,朱砂印泥在纸上洇开,像朵小小的红梅。
窗外的晨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殿内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武则天又拿起一本关于关中盐价的奏折,眉头微蹙:“盐价又涨了,泾阳的盐商说运路被山洪冲断,所以涨价。臣妾让内侍省的人查了,运路三天前就通了,他们是故意囤盐。”
“这群商贾!” 李治有些动怒,“朕这就下旨,让京兆尹严查!” 武则天却按住他的手,玉簪上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腕,带着微凉的痒意:“陛下别急。直接严查,他们定会把盐藏起来,百姓更买不到。不如让官府出面,把官盐按平价投放市场,比他们的价低两成,他们的盐卖不出去,自然会降价。”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要让各县衙贴告示,说百姓若买到高价盐,可凭票据到官府领赏,这样一来,盐商想瞒都瞒不住。” 李治看着她,忽然觉得,这立政殿的晨光,因她而多了几分踏实的暖意。
二、紫宸殿的争议与她的分寸
永徽六年的朝会,因一件事起了轩然大波 —— 李治想提拔岳父韦玄贞为宰相。韦玄贞原是普州参军,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一下要跃升到正三品的宰相,满朝文武都炸了锅。
“陛下!韦大人虽有才干,但骤升宰相,恐难服众!” 长孙无忌出列反对,花白的胡须都在抖,“隋朝因外戚专权而亡,陛下忘了先帝的教诲吗?” 褚遂良也跟着附和:“国舅所言极是,宰相乃百官之首,需德高望重、功绩卓着者担当,韦大人……”
李治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提拔岳父确实不妥,可韦氏一族在他登基时出过力,他想报恩,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朝会僵在那里,空气都带着火药味。
散朝后,李治憋着一肚子气回到立政殿,见武则天正在给窗台上的兰草浇水,便没好气地把朝服往榻上一扔:“满朝文武都跟朕作对!不就是提拔个宰相吗?用得着上纲上线到‘外戚专权’?”
武则天放下水壶,拿起他的朝服细细叠好,动作从容:“陛下,臣妾倒觉得,长孙大人他们说得有几分道理。” 李治一愣,随即更气了:“连你也帮着他们?”
“臣妾不是帮谁,是为陛下着想。” 她转过身,玉簪在鬓边闪着光,“韦大人去年在普州,确实把地方治理得不错,可那是一州之事。宰相要管的是天下事,他没经过中枢历练,骤然接手,若是出了错,挨骂的是陛下您啊。”
她拿起一本地方官考绩册,翻到韦玄贞那页:“您看,韦大人考绩是‘优’,说明确有才干。不如让他先去洛州做刺史,洛州是畿辅之地,事务繁杂,若他能把洛州治理好,再调回中枢任尚书,谁敢有二话?到那时,陛下再提宰相之位,便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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