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点点挣扎着上浮。后颈传来隐隐的钝痛,提醒着林姝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身下是柔软的丝绒床褥,绝非顾家那硬板床可比。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檀香。没有喧嚣的市井声,只有绝对的寂静,偶尔能听到窗外极远处传来的的鸟鸣。
这里不是顾家,也不是林家。
是西山别院。
她成功了。以一种近乎危险的方式,将自己送到了沈晏清的牢笼之中。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致,华丽而压抑的西式卧房。厚重的丝绒窗帘遮挡了外界光线,只留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空气凝滞,带着被隔绝的沉闷
她动了动,感觉身体有些虚软,身上那件旗袍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质地柔软且昂贵的真丝睡袍,宽大得并不合身,显然是属于沈晏清的。
门把手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林姝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恢复成昏迷未醒的样子。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床边,最终停驻下来。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那灼热且不容忽视的视线,正牢牢锁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占有欲。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终于,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沿着她颈侧那些隐约可见的暧昧红痕缓缓摩挲。那触碰带着一种描摹所有物般的偏执。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沈晏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沙哑,褪去了往日的温和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掌控欲。
林姝的睫毛颤了颤,仿佛被他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惊惧、屈辱,还有一丝强撑的镇定。
“这里……是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声音微哑,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下意识地拢紧身上过于宽大的睡袍领口,向后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
沈晏清将她这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床沿坐下,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放心,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至于这里,是能让你彻底摆脱那些污秽过往的地方。”
“污秽过往?”林姝像是被刺痛,猛地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倔强的愤怒,“沈先生指的是我的丈夫吗?还是指我与他之间……合法的夫妻之事?”
“丈夫?”沈晏清嗤笑一声,眼神骤然阴鸷,他猛地倾身,一手撑在她枕边,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另一只手精准地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直面他眼中翻涌的风暴,“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北平时报》上,那个署名‘素心’、笔锋犀利、见解独到的作者,是不是你?”
他用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紧紧锁住了她,不容她躲闪。
林姝的瞳孔一缩,脸上血色褪尽,像是内心最深的堡垒被骤然击穿,露出了慌乱与无措。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嘴唇微张,却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回答我!”沈晏清手上力道加重,指节泛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林姝吃痛地蹙起眉,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腕上。她闭上眼,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从齿缝间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是。”
尽管早有猜测,但是亲耳听到她承认的刹那,沈晏清的心脏还是被一种混杂着震惊与被欺骗的愤怒狠狠击中!真的是她!
那个在沙龙上被多位文人大家赞赏、引经据典剖析时局的“素心”,那个他以为学贯中西、胸有丘壑的匿名人,竟然真的是眼前这个在他面前只会垂泪、只会展现柔弱、甚至……屈从于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为什么?”他低吼出来,“为什么在我面前要装成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才华,浪费在顾家那个泥潭里?甚至……甚至让那个根本配不上你的男人碰你!”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的脖颈,那些痕迹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理智。
林姝被他捏得生疼,却在这逼问下,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她睁开泪眼,望进他狂怒的眸子,那里面有无尽的委屈、不甘,以及一种破罐破摔的凄厉。
“我为什么要装?”她声音颤抖,却带着尖锐的嘲弄,“沈晏清,你告诉我,我不装柔弱,不装无助,我还能怎样?拿着我的文章跑到你沈大少爷面前,告诉你我林姝并非草包,求你垂怜吗?”
她猛地挥开他捏着她下颌的手,尽管力道微弱,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你问我为什么留在顾家?因为那是我仅剩的容身之所!是因为谁我才落到那个地步?是因为那场阴差阳错的相亲!是因为你!”她的指控如同带血的鞭子,抽打在沈晏清的心上,“如果没有顾怀瑾,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沈晏清,你信不信,只要你勾勾手指,我甚至可以没名没份,不知廉耻地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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