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亮,沈府上下便笼罩在一片异样的肃杀之中。
沈晏清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后,并未如往常般前往商会,而是命周铭召集所有管事仆役在前厅集合。他端坐主位,面色冷峻,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扶手。
林姝安静地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事。沈晏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前厅,自即日起,棠苑内外一应事务,皆由周铭亲自打理。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棠苑半步。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站在人群前列的林晚月身上。
林晚月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晏清,这是怎么了?可是妹妹身子有什么不妥?她语气温柔,眼神纯净,仿佛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沈晏清冷笑一声,示意周铭将福贵押上来。
这个奴才,前日在棠苑的安胎药中动了手脚。沈晏清的声音冷得刺骨,他已招认,是受你院中张嬷嬷指使。
林晚月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踉跄后退半步:这...这怎么可能?张嬷嬷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她转向福贵,语气带着几分痛心,福贵,你为何要如此诬陷张嬷嬷?
福贵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确实是张嬷嬷让小的做的...
够了。林晚月突然提高声音,眼中泛起泪光,晏清,我知道你疼爱妹妹,可也不能如此冤枉好人。
就在此时,静心斋的赵嬷嬷快步走进前厅,对着沈晏清躬身行礼:少爷,老夫人让老奴传话。少奶奶毕竟是府上的主母,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就重罚,只怕会寒了人心。
沈晏清眼神一沉,目光扫过林姝苍白的小脸,又落在林晚月那张故作委屈的脸上。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既然母亲开口...
他转向林晚月,语气冷峻:张嬷嬷即日发卖出府。至于你——禁足锦墨轩一月,静思己过。
林晚月身子一颤,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姿态:晏清既然做了决定,晚月自当遵从。
待众人散去后,沈晏清将林姝带回棠苑。他屏退左右,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邃:
看到了?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这就是你要对付的人。
林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谁——不是林晚月,而是处处掣肘他的沈周氏,以及这个连他都不得不暂时妥协的沈府。
他俯身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所以记住,下次要动手,就要做到让我都无法阻拦的地步。
锦墨轩内,林晚月端坐在镜前,仔细描画着眉毛。镜中的女子眉目温婉,面色平静,仿佛方才在前厅受辱的不是她一般。
碧荷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着发髻,声音带着哽咽:少奶奶,您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林晚月手中的眉笔稳稳划过:嬷嬷年纪大了,该回乡养老了。
她想起方才在静心斋,婆婆沈周氏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话语:
晚月,你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要有正室的气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一次是情急,用两次就是愚蠢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子嗣。你进门这么久,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才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钻了空子。
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是了,子嗣。这才是她在沈家立足的根本。
碧荷,她轻声吩咐,去把前几日母亲送来的那对赤金镶翡翠的镯子找出来。
傍晚时分,林晚月特意换上一身沈晏清从前夸过雅致的雨过天青色旗袍,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带着那对镯子去了书房。
沈晏清从账册中抬起头,看见立在门边的林晚月,眉头微蹙:有事?
林晚月缓步上前,将锦盒放在书案上:前几日是妾身糊涂,惹夫君生气了。这对镯子献给妹妹,就当是赔罪。
沈晏清扫了一眼锦盒中价值不菲的镯子:你倒是想得开。
林晚月垂下眼帘:妾身想明白了,夫君喜欢的人,妾身也该善待。
这般示弱,让沈晏清有些意外。他打量着她温婉的眉眼,想起新婚时她也曾这般柔顺可人。
起来吧。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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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斋内,沈周氏端坐在紫檀嵌螺细椅上,指尖缓缓捻动佛珠。赵嬷嬷垂手立在旁边,低声禀报着府中动静。
少爷昨夜...还是宿在棠苑。
沈周氏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很快恢复平静。
去请少爷过来。
沈晏清踏入静心斋时,沈周氏正在修剪一盆兰草。她头也不抬,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说你昨夜又宿在棠苑了?
沈晏清神色不变,自顾自在下首坐下:母亲消息倒是灵通。
我是你母亲,自然要关心你的起居。沈周氏放下剪刀,终于抬眼看他,晏清,你要明白,林姝再好,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她住进棠苑,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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