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轩的庭院里,积雪未扫,枯枝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暖轿在院门前稳稳落下。林姝扶着云珠的手缓步走下,银狐斗篷的下摆轻轻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浅痕。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如铁塔般分立两侧,周铭站在稍远处,面容冷峻。
院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把门打开。”林姝声音平静。
一个婆子上前,抬手叩门。不多时,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碧荷苍白憔悴的脸探出来,见到门外这阵仗,吓得后退一步。
林姝已经径直走了进去,四个婆子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庭院里一片狼藉,积雪混着枯叶,廊下堆着些未及收拾的药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腐气息。
正房的门帘掀起,林晚月挺着巨大的肚子,艰难地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她穿着臃肿的冬衣,脸色浮肿,眼下青黑,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林姝时瞬间迸发出警惕、怨恨,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你来做什么?”林晚月的声音嘶哑,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我这里不欢迎你。”
林姝没有立刻回答。她环视了一圈这破败的院子,目光最终落在林晚月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云珠,”她声音轻柔,“去屋里搬把椅子出来,要结实些的。这雪地站着说话,怪累人的。”
云珠应声,很快从屋里搬出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优雅地坐下,银狐斗篷在椅背上铺开一片雪白。
“把帘子稍微撩开些,”她又吩咐,指了指正房的门帘,“屋里闷,透透气。”
一个婆子立刻上前,将厚重的门帘撩起一角,用钩子固定住。这样,庭院里的声音便能清晰地传到屋内,而屋内的动静也能被外面的人隐约察觉。
林晚月脸色变了变,扶着门框的手收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姝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林晚月。她悠闲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又抬手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宜、涂着淡淡蔻丹的手指,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在闲聊:
“姐姐这肚子……快生了吧?”她抬眼,目光在林晚月臃肿的肚子上打了个转,眼中浮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带着嘲弄的调笑,“瞧着可真不小。”
林晚月下意识挺了挺肚子,脸上闪过一丝母性的骄傲和戒备:“这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林姝歪了歪头,眼神清澈,语气却透着刺骨的冰冷,“我只是好奇,怀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也能让姐姐这么……快乐吗?”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晚月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如刀,“姐姐好奇怪啊,被个野男人睡大了肚子,也能这么得意?难道是……那个野男人把你伺候得太舒服了,让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夫君嫌弃你像块木头,碰都不愿意碰你,所以你饥渴难耐,才找了别的男人?哎呀呀,这么一想,姐姐真是可怜呢。夫君那么爱我,连看姐姐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否则今天来的怎么会是我,而不是他呢?”
林晚月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泛白:“你胡说!你胡说八道!这是晏清的孩子!是他那晚……”
“那晚?”林姝轻轻笑了,那笑声清脆,却带着冰冷的嘲讽,“姐姐是说暖阁那晚吗?”
她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林晚月。四个婆子立刻无声地跟上,形成一个半圆,将林晚月隐隐围住。
林姝在距离林晚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又恰好能让撩开的门帘后隐约听到的音量,轻声细语地说:
“忘了告诉姐姐,那晚……夫君根本没睡你。”
林晚月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急促起来:“不……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记得那些细节,对吗?”林姝打断她,眼中满是怜悯,却更像一种残酷的戏谑,“那些触碰,那些感觉……真可惜啊,那都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一直瑟缩在门边的碧荷,唇角的笑意加深:“碧荷,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碧荷浑身一颤,迟疑地看向林晚月,又看向林姝,最终在四个婆子无声的注视下,低下头,一步一步挪到了林姝身后,垂手而立。
林晚月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碧荷……你……你背叛我?”
“背叛?”林姝轻笑,“她只是比你聪明,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毕竟,看着自己的主子像个傻子一样,怀着一个野种做了九个月的美梦,还得帮忙遮掩,也挺累的,不是吗?”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斗篷,抬眼看着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林晚月,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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