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华灯初上。
麟德殿内灯火通明,百官已按品级入座。丝竹声悠扬,宫女们捧着菜肴鱼贯而入,一切都显得祥和有序。
苏清栀坐在轮椅里,被安排在女眷席靠前的位置——这是墨临渊特意安排的,既不太显眼,又能看清全场。她今日穿了身浅青色宫装,外披月白披风,脸色特意用脂粉修饰得更苍白些,看起来真像个重伤未愈的病患。
墨临渊坐在对面男宾席首位,与太子相邻。两人偶尔低声交谈,看起来只是兄弟闲话,实则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扫视全场。
“老三今日倒是殷勤。”太子忽然笑道,给墨临渊斟了杯酒,“听说弟妹前些日子又病了?可要保重身体啊。”
这话听着关切,实则暗藏机锋。苏清栀“病重”的消息并未外传,太子却知道得清楚。
墨临渊端起酒杯,神色不变:“劳太子挂心。清栀只是偶感风寒,养几日就好。”
“那就好。”太子抿了口酒,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昨夜太医院收到一份‘大礼’?”
墨临渊眼神微凝。
太子怎么知道锁魂针的事?那件事只有皇帝、太医院院判和宸王府几人知晓。
“太子说笑了。”墨临渊面不改色,“太医院每日收的药材不少,不知您指的是哪份?”
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追问。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永宁公主驾到!”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皇帝携皇后入殿,身后跟着“永宁公主”。那女子穿着公主朝服,戴着面纱,举止端庄,连苏清栀乍一看都差点认不出来——易容蛊的效果确实惊人。
皇帝落座后,宫宴正式开始。
第一轮敬酒过后,礼部尚书杨承安起身:“皇上,今日中秋佳宴,臣有一提议。”
皇帝颔首:“杨爱卿请讲。”
“臣听闻宸王妃医术卓绝,前些日子救治北境疫民有功。”杨承安声音洪亮,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苏清栀,“恰巧太后娘娘近日凤体欠安,太医束手无策。不知可否请宸王妃当众展示医术,若能为太后解忧,实乃双喜临门。”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阴险。太后确实病了,但那是多年顽疾,连太医院院判都治不好。让苏清栀当众诊治,治好了是抢太医院风头,治不好就是医术不精,徒有虚名。
墨临渊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苏清栀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推动轮椅上前,声音虚弱却清晰:“杨大人谬赞。妾身只是略通医术,岂敢在太医院诸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不过……”
她话锋一转:“既然太后凤体欠安,妾身愿尽绵薄之力。只是需先问诊,才能对症下药。”
杨承安眼中闪过精光:“那就请王妃移步慈宁宫?”
“不必。”苏清栀微微一笑,“妾身虽行动不便,但听闻太后娘娘症状是头痛欲裂,夜不能寐,且疼痛多在左侧太阳穴,可对?”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太后病情细节并未外传。
杨承安脸色微变:“王妃如何得知?”
“猜的。”苏清栀说得轻松,“太后年事已高,肝火易旺。秋日燥气上升,易引发偏头痛。妾身斗胆,愿献上一方。”
她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当场写下一个方子:天麻三钱,钩藤二钱,白芷一钱,川芎一钱半,配以菊花、枸杞煎服。
写完后,她将方子递给太监呈给皇帝:“此方平和,可缓解头痛。但太后病因复杂,还需太医院诸位大人共同斟酌。”
这话说得漂亮,既展露了医术,又给了太医院面子。
皇帝看完方子,递给太医院院判。院判仔细看了,躬身道:“皇上,宸王妃此方确是对症之药,君臣佐使配伍精妙。臣以为可用。”
“准。”皇帝点头,“赏宸王妃玉如意一对,南海珍珠十颗。”
“谢皇上。”苏清栀低头谢恩,退回座位时,手指轻轻摸了下左耳。
墨临渊眼神一凛——发现可疑人物。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杨承安身后那个侍从身上。那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一直低着头,但墨临渊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姿势有些僵硬。
宴席继续。
第二轮菜肴上桌时,苏清栀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腥甜味。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假装饮酒,实则用杯沿挡住下半张脸,低声对身后的阿依娜说:“第三道菜,白瓷盘装的那道,有问题。”
阿依娜如今扮作她的侍女,闻言微微点头,悄然后退。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那盘菜,汤汁洒了一地。管事嬷嬷立刻让人清理,那道菜就这么被撤了下去。
但事情还没完。
苏清栀注意到,对面几个官员吃下某道菜肴后,眼神开始变得恍惚。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瞬间的失神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再次摸左耳,这次用食指和中指交替点了两下——表示发现多人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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