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背后的男人。
这个谜题,像一根深埋在血脉里的毒刺,看不见,摸不着,却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准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刺痛。林清婉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银针,窗外月色如霜,却照不进她心里的半分阴霾。她的心,像一包被扎紧的药材,所有的惊惧与疑虑都被密实地封存其中,只留下一丝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
“查不到。”萧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他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带着权力中心那种特有的、混杂着熏香和腐朽的气息。“慧贵妃入宫前的所有记录,都被人为地抹去了。与她有过交集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这不像是一个后宫妃子能做到的,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清洗。”
林清婉没有回头。她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与其去追一个已经抹去所有痕迹的影子,不如去看看那影子投下的、无法被抹去的伤痕。
“我们不查她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医者面对疑难杂症时的冷静与专注,“我们去查那些被她‘病逝’的人。”
这是一个兵行险着的计划。开棺验尸,在大燕朝是惊扰先人的大不敬之举,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但当林清婉将这个请求,连同她对老太傅“病逝”的种种疑点一并呈给皇帝时,皇帝却出乎意料地批准了。
或许,他心中的那根刺,比任何人都要深。
三日后,京郊皇陵。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棺木腐朽的味道,像一种陈年的叹息。当沉重的棺盖被缓缓撬开,那股混杂着檀香与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连见惯了生死的萧绝,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守陵的陈伯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棺材前,老泪纵横,“老太傅是国之栋梁,一生清白!你们不能……不能惊扰他的安息啊!”
林清婉没有动怒,她走到陈伯身边,将他扶起,声音温和而坚定:“陈伯,我们并非有意惊扰。正因老太傅一生清白,我们才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若他真是寿终正寝,清婉愿以性命担保,为他重塑金身,厚葬于此。但若他另有冤情,我们若视而不见,才是对他最大的不敬。”
她的目光清澈而真诚,没有一丝杂质。陈伯看着她的眼睛,浑浊的眼眶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颤抖着退到了一旁,嘴唇翕动,却没再说什么。
林清婉这才戴上特制的丝质手套,俯身看向那具静卧在其中的枯骨。
老太傅曾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据说是寿终正寝。但此刻,在林清婉的眼中,这具骨骼正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故事。她轻轻拿起一段腿骨。
骨骼的表面,并非正常的枯白色,而是泛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陈年的血渍反复浸染过。
“医道本源,解析。”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这具沉默的证人。“这不是死后形成的,是生前。长期服用一种含有‘朱砂’的丹药,毒素会慢慢渗透进骨骼,留下这种永不褪色的印记。”
她又在肋骨的内侧,发现了一些细小的、不正常的钙化点。“这不是病,是药。一种名为‘长生丹’的禁药。”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陵寝中回响,清晰而冰冷。
萧绝的脸色瞬间变了。“长生丹?那是……”
“是太上皇当年痴迷的丹药。”林清婉接过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此方早已被销毁,炼制手法也失传了。而且,这种丹药毒性霸道,非但不能长生,反而会加速气血衰败,让人在看似无病无痛中死去。老太傅,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她从骨骼上刮取的粉末,以及她根据药理反推、重新解析出的丹药配方。
“这方子,并非出自方士之手。”她将瓷瓶和配方递给萧绝,“它的君臣佐使搭配,太过精妙,只有深谙医理的太医院才能炼制。而且,炼制此方,需要一道特殊的手谕,一道……能越过太医院院判,直接调动所有药材和炼丹师的手谕。”
所有的线索,像一条条被捋顺的丝线,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终点。
当夜,皇帝的御书房。
灯火通明,却照不亮皇帝那张铁青的脸。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瓶暗红色的粉末和那张薄薄的药方,身体在微微颤抖。
“长生丹……”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朕一直以为,他只是沉迷丹药,荒废朝政……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朕的臣子!”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茶杯应声而倒,滚烫的茶水浸湿了那份罪证,也像是烫穿了他心中最后一层伪装。他的手抚上龙椅冰冷的扶手,那上面雕刻的龙纹,此刻仿佛成了一条束缚他的锁链。
“能调动太医院,又能让慧贵妃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做掩护……”林清婉站在一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皇帝的心上,“陛下,这个人,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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