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清婉的眼中,那巨大的青铜鼎,早已超越了凡物的范畴。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炼丹的器皿,而是一颗搏动着的、由无数冤魂和欲望铸就的黑色心脏。一道道无形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血管,从鼎身延伸而出,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遍布整个观星台的每一寸砖石,最终全部汇入不远处那个与萧绝缠斗的身影——太上皇。
它,就是太上皇所有力量的源泉,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只要毁了这鼎丹,太上皇长生不死的梦,就会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彻底破碎。
这个念头,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注入了她几近枯竭的身体。她不再去看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萧绝与太上皇的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黑色的能量与纯粹的死亡之力交织成一张毁灭的巨网。她将全部的、残存的意志力,都集中在了那个青铜鼎上。
她用“医道本源”的最后一丝感知力,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仔细地“抚摸”着鼎的每一寸结构。她发现,这鼎壁并非由凡间金属铸成,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邪恶的阵法。它像一个贪婪的旋涡,将地底那股由无数孩童怨念凝聚而成的能量,吸收、转化、提纯,再灌注到鼎中,炼制那所谓的“九转还魂丹”。
想要从外部摧毁它,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找到它的阵眼,然后,引爆它。
她看到了,在鼎的内部,幽蓝色的火焰中心,有一颗跳动着的、黑色的、如同心脏般的晶石。那就是阵眼。它每一次搏动,都与太上皇的心跳同频,与那些玻璃罐里孩子们凝固的哀嚎共鸣。
没有丝毫犹豫。
对于一个一生都在与病魔和死亡打交道的人来说,这种火焰,不过是另一种需要治愈的剧毒。她抬起手,那双曾救过无数人的、稳定而纤细的手,缓缓地、坚定地,伸进了那幽蓝色的火焰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灼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阴毒、更恐怖的侵蚀。那火焰,像无数根冰冷的毒针,刺入她的皮肤,钻进她的经脉,疯狂地吞噬着她的“医道本源”。她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枯萎,皮肤下的血管,像一条条黑色的蚯蚓,狰狞地凸起。
“疼痛……这是真实的。我的‘医道本源’,正在被这股邪恶的能量污染、同化。但我必须坚持住。‘医道本源,逆转。’”
她没有去抵抗,反而敞开了自己所有的能量通道,任由那股邪恶的能量涌入她的身体。然后,她将自己仅存的、最纯净的生命本源,像一滴剧毒的解药,注入了那股能量的源头。
她不是在净化,她是在……污染。
她要用自己这唯一的、纯净的“药”,去污染太上皇这个巨大的“毒巢”。这是她作为医者,所能想到的,最疯狂、最决绝的“以毒攻毒”。
她的纯净能量,与鼎中那积累了数十年的邪恶能量,发生了最剧烈、最根本的冲突。那不是简单的能量碰撞,而是生命与死亡、创造与毁灭两种法则的对决。
“嗡——!”
整个观星台,开始剧烈地摇晃。脚下的地砖,一块块地碎裂、浮空。墙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缝,灰尘簌簌落下。那巨大的青铜鼎,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皮球,鼎身上,出现了一道道刺眼的、闪烁着电光的裂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皇城深处的一间密室里。
新皇朱景炎正端坐在一盆清水前。水面之上,清晰地映照出观星台发生的一切。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神情阴鸷的老太监,正是他的心腹魏公公。
“陛下,林清婉她……她真的动手了。”魏公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她这是在自毁根基啊!”
朱景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中那个将手伸入火焰的决绝身影,眼神深邃如海。
“她不是在自毁,她是在为朕铺路。”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太上皇最大的倚仗,便是这尊丹鼎。他以为这是他与天争命的资本,却不知,这也是朕为他准备的、最华丽的棺椁。”
魏公公躬身道:“陛下圣明。只是……萧绝与那林清婉……”
“一个是为朕扫清障碍的利刃,一个是能解开利刃上枷锁的钥匙。”朱景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利刃折了,可以再铸。钥匙……若能收为己用,自然最好。若不能……一把毁掉了主人的钥匙,留着何用?”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水面,观星台的影像瞬间消失。
“传令下去,让禁军在外围‘清场’,任何试图靠近者,格杀勿论。另外,通知三弟,是时候让他去‘迎接’他胜利的皇兄了。”
一场精心布局的棋局,正在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稳步推进。而棋盘上的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在主宰着命运。
……
观星台上。
太上皇正与萧绝激战,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通过他与鼎的联系,疯狂地从自己体内抽离。他的力量,正在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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