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彻底裂开了。
两轮月亮悬在空中，一明一暗，像是谁把阴阳鱼的眼睛抠下来扔进了夜幕。月光洒下来不是银白，而是带着点锈红和青灰，照得人影子都歪了形，仿佛大地本身正在缓慢地翻个身。
冉诗语站在谷口，胸口起伏，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怀里那本《幻灵仙典》——它不动了，却比刚才剧烈震动时更让她心慌。死寂有时候比尖叫更吓人。
“你这书……是不是刚才是不是闹脾气闹累了？”南宫笑天蹲在地上喘气，一边拍打飞梭外壳上的尘土，一边抬头看她，“我跟你说，我家老祖宗讲过，古籍通灵后最怕三种事：一是被人念错咒，二是被狗尿淋过，三是……谈感情受挫。”
苍幺妹一脚踹在他肩上：“闭嘴！人家秘籍是高维存在，你当是山下茶馆说书的酸秀才？”
冉诗语没理他们斗嘴，只是缓缓将秘籍捧到眼前。封面双环静静躺着，可就在她凝视的瞬间，那两个环竟开始逆向旋转——不是快，是一格一格地、像生锈齿轮被强行拧动般，缓缓倒转。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工坊里那个徽记的方向吗？
“它在模仿。”她低声说，“它认得那个地方。”
话音未落，怀中玉简又烫了起来。北冥留下的那枚，表面裂纹已经蔓延成蛛网，内部隐隐有光流转，像是某种符印正在重组。更诡异的是，那些新生的纹路，竟是从右往左反着写的，连笔顺都违背常理。
南宫笑天掏出记录水晶，调出撤离前最后一段影像。画面里，黑色液体凝成的虚字“同源者，归位”尚未消散，而装置中心的暗核正以一种奇特节奏搏动——嗡、嗡——停顿三息，再嗡两下。
“这频率……”他皱眉，手指无意识在膝盖上敲击起来，“哒哒哒……哒哒……”
苍幺妹猛地扭头：“你干嘛？神经病打拍子呢？”
“别吵！”南宫笑天瞪眼，“我在还原心跳！这节奏有问题——它不单是机械震动，还藏着信息量！”
冉诗语忽然抬手：“等等。”
她闭上眼，指尖轻触颈后胎记。那里还在发热，像贴了一块温热的铜片。而随着她呼吸放缓，那一阵阵搏动竟与装置的嗡鸣产生了微妙共振。
“它不是在呼唤。”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它是在确认——有没有‘活着的钥匙’走到门口。”
三人沉默。
风穿过山谷残口，卷起几缕焦土，在半空画出扭曲的线，落地时恰好围成一个倒置的双环图案。
篝火燃起来的时候，天已全黑。
南宫笑天用傀儡蝶搭了个简易信号屏蔽罩，又从储物袋里翻出半包“防窥听专用桂花糕”——据说是某次任务顺来的战利品，吃一口能干扰低阶监听法术。苍幺妹二话不说抢走一半，边嚼边骂：“你这破玩意儿甜得像寡妇哭坟。”
“那是情怀的味道！”南宫笑天心疼地护住剩下半包，“知道为啥叫‘防窥听’吗？因为敌人一听这味道，就以为我们在搞什么隐秘仪式，吓得赶紧跑！”
冉诗语没笑。她正把《幻灵仙典》摊在膝上，指尖蘸了点自己的血，轻轻点在封面中央。
血珠落下，书页微颤。
没有金光，没有轰鸣，只有一行极淡的墨迹缓缓浮现，像是有人用枯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宿命：
“血脉启钥，门将重开。”
火光跳了一下。
苍幺妹盯着那句话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摸向自己铁尺。尺身不知何时泛起一层薄光，内嵌的古老铭文微微发烫，共鸣频率竟与秘籍上的字迹波动完全一致。
“老子的兵器……怎么还学会认亲了？”她喃喃，“该不会这破尺也是哪个祖宗留下的传家宝吧？”
南宫笑天则盯着飞梭的能量读数发呆。屏幕上，原本稳定的灵力储备正以固定周期衰减——每三十七息，下降0.3%，不多不少，精准得不像损耗，倒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定期抽走一点。
“你们说……”他抬起头，眼神认真，“我们是不是已经被标记了？不是追踪符那种低级货，而是……从规则层面？”
冉诗语没回答。她正低头翻动秘籍中一段尘封已久的记载——关于“玄镜宗”的只言片语。那是个千年前被天劫抹去的门派，擅长“镜像灵脉”，能把别人的功法、阵法、甚至命运轨迹复制成相反版本。
“他们不用偷。”她轻声说，“他们直接造一个反的。”
“所以工坊徽记是反过来的？”南宫笑天恍然，“秘籍封面现在也跟着转反了？”
“不止。”冉诗语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幅残图，“你们看这个结构——废弃传送阵、工坊位置、还有我们刚才看到的空间虚影……如果连线，会形成一个倒置双环。”
她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快速绘出三点，再用朱砂笔连成三角，最后在外围画了个上下颠倒的双环符号。
南宫笑天盯着看了许久，忽然哼起一段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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